【再会】一点春(4)

我听说他和阿杏互赠了礼物，但他始终不肯告诉我。
上大学之前，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在那几年里有没有向阿杏点明过心事。
萧佑军沉默了很久，对我笑了笑。
“我真的好喜欢她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这样的人的未来，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吧。所以，以朋友的身份结束就好了。”
在少年时代，他们仅仅是以知己的身份相处着。
我想，那是多么珍稀的情感啊！
萧佑军的笑容总是带着忧郁的色彩，让我不经意联想到他的身世。
我和阿杏后来依然是经常联络的朋友，但那是这个故事之外的事情了。
我和萧佑军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少了。重点高中的校规很严，上学时不能带手机，我只能在周末和他用聊天软件交流。
他变得开朗，就和任何一个拥有美满家庭的孩子一样。他也有了许多新的朋友，但他依然没有忘记我。
其后的记忆，大多如碎片一样分散在一年的各个月份里。我承受着高考的压力，只能记下几件印象深刻的事情。
我听说蒋叔的腰出了毛病，没法干活了。萧佑军在课外接些替人画画的单子，收费很便宜，因为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美术教育。原本蒋叔的退休工资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要拿钱去治疗，就一下变得紧巴了。

我听说阿杏还常常找他聊天，和他说些关于她的那个城市的事情。但他似乎在刻意地疏远她，久而久之，他不再提起阿杏的事情了。
佑军在高考时发挥失常，考上了本地的专科院校。我知道那是因为就在高考前几天，蒋叔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症的缘故。
高考后的暑假，我回到乡下，我看见萧佑军在抽烟。看见我，他想把烟藏起来，似乎又觉得欲盖弥彰，动作滑稽地停到一半。他看着我，露出像以前那样的忧郁笑容。他说那是画单子的时候染上的毛病，作业很多，此外还要完成工作，常常做到深夜。但他抽得很节制，不会在烟草上花费太多。
问及他对未来的打算，他说准备读完大专之后就在当地找个工作照顾蒋叔。动了手术之后，蒋叔没法出门坐车了，只能在家附近走走，大多数时候都在房间里休息。
我原本想说什么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化作了沉默，最终只是拍拍萧佑军的肩膀，鼓励他。
这是距今大约八年前的事。
转机到来得总是出人意料的。萧佑军申请到了助学贷款，也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奖学金，大概是接触到的东西变多之后，改变了想法吧！更现实的原因是，更高的学历总会伴随更高的工资。总之，萧佑军还是成功地考上了研究生。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在为他高兴。我问妈妈蒋叔的身体怎么样，得到的是一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