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一点春(2)

“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看得出来真是巧妙的设计！听说已经有企业想要收购专利了吧。”
我由衷地赞叹道。
萧佑军微微眯起眼睛，当他觉得不太好意思的时候，就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客厅不久前被好好地翻新过，消除了许多岁月的痕迹。前几天和佑军见面的时候，他说这些房间会一个个修缮的，虽说本想索性搬个住处算了，但老人家习惯住在老房子里，说是“这辈子就这样了”。
“既然有钱了，就帮爷爷把房间修好算啦。”
说这话的时候，萧佑军是志得意满的。自认识他以来，我很少看到那样舒心的、明朗的笑容。
胶水刷好了，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春联贴在门上。风吹动很难合拢的大门，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贴春联是中国人过年相当重要的环节，不过在我们这里，有一个特别的风俗——最后一笔是不会写完的，要留给家里的长辈补上最后的笔画，称为“点春”。仿佛一笔写下，春天就到了，旧日的一切欣喜、悲伤，都化作新生的期待了。
我们坐在石桌子边上休息。萧佑军点起一支烟——这是他在高中时染上的坏习惯，白色的烟雾和我呼出的暖气纠结在一起，氤氲在这片江南村落的天空下。

我们是很久以来的朋友，不管小学还是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以前的萧佑军是我们在班级里常见的那种闷闷的孩子，不爱说话，学习成绩也不上不下。
但是，萧佑军画得一手好画。他常常在笔记本上用铅笔涂涂抹抹，画自创的连环画。因为一点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爸妈总是让我主动去找他玩，我也就在他边上，看他画机器人大战的故事，还有各种各样的飞机、汽车和航空母舰。都是班上的男孩子们喜欢讨论的东西。
蒋叔是佑军的爷爷。为什么他们不是同一个姓，小时候的我一直都不明白。直到五六年级的时候，萧佑军因为某件事和班里的同学吵了起来，那个同学情绪激动下脱口而出：
“你这个没有爸妈的白痴！”
我很难忘记萧佑军那时的表情。
当时我们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刚刚听到消息走到门口，听到了这句话。她不由分说地抓起那个闹事的孩子，用画图的木直尺打了他三十下手心，还让他在教室外面罚站了半天。在我记忆中，小学时代第二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打十下手心。
萧佑军收到了道歉。妈妈也是当老师的，听到这件事之后直摇头。她告诉我，佑军是被遗弃在巷子里的，身上只裹了一层棉被，里面有一张字条，写着他的生辰和名字。幸亏是夏天，没有什么大碍，被找到的时候，只是哭。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不管在什么年代，少女意外怀孕又无处堕胎的案例，拐卖孩子的案例从来没有根绝。大家商量着报了警，准备送到孤儿院去。可是谁都知道，没有亲人的孩子怎么能健康地长大呢？这时候蒋叔说，我来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