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入海(4)
初六的傍晚我们开始登山。沿途的风景我已经不太记得,她一直在我面前走,还是像小鹿一样雀跃。
天空中没有几朵云,起风时能闻到青草和松针的气味,却并不来自左右两旁。
我说,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她回过头,眼神眯起一点,发起反问:
“你说的味道,是我的头发还是我?”
看着我一脸窘迫,又转过头去。前面传来轻轻的笑声,像松塔滚过地面,我看着她放下来的长发,抬起脚,又跟上去。当时我还觉得,爱情要保有几分矜持,后来我才明白,
“矜持适用于未言明时期的等待,不热烈的每一秒都是枉费神明的安排。”
夜里,我们缩进厚厚的棉袄。漠河的夏天并不暖和,山上又比山下更冷一点。我们靠得很近,近到她呼出的白雾,能在我的眼前来不及凝华就扑到我的脸上,润湿脸颊。
我们商量着轮流守夜,保证安全,也保持清醒。
她睡着的样子,少了两分平常的顽皮,又多了两分恬静,像是大腿上有熟睡的小动物,有一点点压迫,又不会麻。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对一个不设防的人做些耳鬓厮磨的事,我猜她也不会介怀,但我没有。那一两个小时里,借着星光和营火,我只是看着她柔和的眉眼,一遍遍数她的睫毛。
当我第17遍数到121根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睛,支起身子,我往她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慢慢地揉起来。
她问,你刚刚在干嘛,我说,我在数你的睫毛。她问,那你数好了没有,我答,每次数到一百来根,就会走神,所以其实没有数好。她说,因为暗,会走神也正常,我说,因为你,会走神才正常。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颊泛起红色,问她是不是冷了。她别过头去,让我睡一会儿,便不再搭理我。我枕着她的腿,安稳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是她抽身出去,在一旁的包里寻找着什么,时不时地回头,看我一眼。然后拿出一个三十公分见方的东西,做贼似的走到十米开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