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最后的再会(5)

战争开始了。
而开战的对方，是我的母国。
一开始受到影响的是那个男人，他开始成日担心儿子的近况，喝得酒也越来也多。
“怎么办？他之前说过他很受长官看重，当了个助理之类的……这一开战可不得上前线啊？”
他儿子确实很优秀——有着像他自己一般的认真与坚韧，同时也具备极高的知识与专业素养——在军中似乎晋升迅速。
而开战的时候，像这种越优秀的人，越需要在前线，越容易面临危险。
彼时男人的儿子已有数月未归，战争的开始让他更加的焦虑。
但是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这个硬撑了一辈子的男人会尽量少地露出自己的弱小。
后来开始受到影响的是我。
城镇里的人开始不再来我的诊所了。诊所的牌匾一类的东西也常常粗暴地被人破坏，“滚回去！”一类的大字也不时出现在我的诊所墙上。
更有甚者，专挑我在诊所的时间来寻衅滋事——但我因为立场的缘由，无法进行任何反驳，我的母国的确是对这里主动发起了侵略战争。
这种时候男人会为我提供庇护。
他带上床铺被褥搬来我的诊所，每每有好事者，他便会将他们赶走。
“你这卖国贼！怎么护着这外国狗！”，有人会这样冲他吼。

“什么卖国贼？！什么外国狗？！他是谁？他是我们的大夫！他两年前还给你那要死的舅舅治过病！我们镇上哪个人没来过这看病？我看你们是疯了！”，男人常常会这样吼回去。
我很感激他，因为我知道他比表面上看上去要矛盾许多——他常常会在要与我说些什么时欲言又止，又会在对质邻里街坊时手不住地颤抖。
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想我是永远无法知道的。
数月后，男人收到了儿子的来信，信上说虽然是战时，但是他请到了假，会在今年生日时回家看看。
男人没有说什么，但是从收到那封信之后，男人每天都要数次翻看日历。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男人终于与自己的儿子再会了。
这让他翘首以盼的再会，却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完美。
那一天，我在男人的家里，和他一起从早开始张罗一张好菜——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之后，我甚至只会做这边的菜了。
“臭小子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这生日不得给他弄得热热闹闹的。”
终于在此日日薄西山的时刻，我们听到了敲门的响声。
男人激动地站起身去迎接，而开门口后看到的却不是期待的人。
“先生……我们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