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灰瞳(2)

“总算找到你人了！刚才隧道那边突然震天响，里头塌了。我一看你不在屋，还担心呢，幸好你没事啊，——”
话到嘴边来不及咽下，李工头一把用食指将自己的嘴堵住，仔细朝他打量着。想必是察觉了什么，李工头原本振奋的神情也逐渐蒙上灰色，然后复归平静。
“原来如此。”
看见李工头轻轻叹了口气，他却愈发不明白。隧道塌了？他的确看见灯不亮。但真有这回事吗，他不是之前还去隧道里挑土来着……
“我知道你搞不明白，我见得多了。先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身影没入一旁的树丛里，深入山林。他们隔着百米远远地张望，看见不一会儿就有两三个人从工地的宿舍板房里跑出来，站在隧道入口旁。人群越聚越多。
真塌了？他问道。
李不说话，只是点起根烟来猛抽一口，然后终于想起来，给他也递上一根。他举到眼前瞧瞧，是他没有抽过的牌子。
“刚才只有你一个在里边吧？”
他点点头，回答说他力气大，还特地起了个早想去多挑点土，能让今天开挖的时候更顺利点。但他把扁担落在隧洞里了，也许待会儿还得回去一趟。

“你还不知道吧。你啊，——”
大嘴张开，李工头吐了一个模糊的烟圈。
“本来已经死了。”
那根递给他的烟从手中猛地坠落。他难以置信地瞪过去，却发现对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眼珠子现在是灰的。不信，咱待会去河边给你看看……啊，现在不行，你可不能被人认出来。”
李工头早已恢复了冷静，语气缓慢地就像平时算工钱那样。他自然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然而那些幽幽的话语，却像是渗入了他的心魂，让只穿一件汗衫的他感到了凌晨的清冷。
他将那根没抽过的烟远远地朝山林掷出去，山林静寂，悄无回响。
灰眼珠子。小时候，他只是从村里神神叨叨的老人口中偶尔听说过。他们是生死边际的人，继续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情，一旦被认出原本的身份或是姓名，就会真正死去。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一旦有人认出你来，黑白的无常就会找到你，现在你姑且没有死透。看开点，这对我们都算好事——”
死透？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