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母亲的笔友(2)

出租车司机靠在座位上，从后视镜里看去，闭着眼正在打盹，却又能恰好在后车催促的喇叭响起前惊醒，不紧不慢地踩一脚油门。
借着氛围灯，李栋良用手肘戳了戳我，从包里取出一个棕色长方形，撑开口，神秘兮兮地抽出一张叠好的信纸。
“读读看，”他说，一手把信展开，递给我。
“这是？”我接过来，拇指下意识地摩挲两下：信纸的材质很结实，用铅笔细心地打好了水平线，上方排列着漆黑工整的字迹，赏心悦目感扑面而来。
他看了眼我手中的信，又转头来盯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听说你以前从事过文字方面的工作？”
“...是，”我点点头。
“就是...能不能...帮我修改一下，”他紧张地对搓着双手，好像我的目光变得滚烫，又低下头去，小声地说道，“我没什么语言功底，写的不好。”
看到他的反应，我暗自得意，看来我的猜测又对一分。

这小子，一定是有了心上人。
“行，我先读一遍，”也许是他的字迹给我带来了好心情，也许是出于我自身的好奇，总之，我爽快地答应下来，放松地将背靠回座椅上，读起了那封信。
时针和计价器上的数字一并跳动着，当我们到达常去的饭店时，已过了一个多小时，短短的几公里算上堵车花了将近五十块打车费。
他将我推出闷热的车内去呼吸新鲜空气，自己则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深绿的钞票，爽快地付了钱。
我站在车旁，面前是饭店硕大的霓虹招牌，明黄和深紫的光映在领子上。街道间起了风，冷却我发烫的脸颊，手中翻来覆去读了五六遍的文章随着信纸哗哗作响。
那封信，对，那封信。
那封信里写了他出生的地方，是个山脚下的村庄，一条三道弯的河流穿过它，最高的楼算烟囱不过十米，最老的树却已站立了五百个春秋。
他写了自己的童年，偷甘蔗，摘枇杷，用蚯蚓钓青蛙，和几个同龄人光着身子在河里游泳，待岸边的妇女洗完了衣服，端起盆唤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