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人间滋味(4)

醒来，艾思摸摸脸，早已被泪水打湿了。艾思想：我一定是想他们了吧。是的，如果不是前一天老师说，今天要带他们做义工，也不会想这么多。一想到班主任黄老师，艾思笑了。这个爱哭的老师下课总喜欢抱着艾侠使劲晃悠。有时候也抱着其他小朋友使劲晃悠，要不就捏捏他们的脸。只见黄老师两只手捏住两个腮帮子，再轻轻往两边一扯，艾侠便笑着大叫起来。每到这时，艾思总喜欢站在一边笑。黄老师偶尔会抬头看看她，随后又跟孩子们玩成一片。
艾思以为做义工便是去养老院或是其他别的地方扫扫地，干干活。这些她都熟悉。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很容易变成浮萍飘落在各个角落。她曾去过很多好心人家里暂住过，在那里吃得好，睡得好，却不踏实。也曾跟好心人做过义工，却没有参与感。这一次，她随黄老师去了学校的一间新教室。说是新教室，门上的锁却生了锈，连门上都留着别人的脚印。黄老师好不容易打开门，艾思看到了里面的布置。
教室不大，不过五六十平方。四面墙壁，除了门窗，都做成了嵌入式的格子。格子也不算大，猛地看去仿佛很多年前流行的格子铺，只是格子里没有商品，只有摆得整整齐齐的书籍。艾思学习并不算好，连中等都算不上。失去爸妈的痛苦逐渐被无奈取代，她不得不用更多的心思保持微笑和成熟，甚至不得不去想以后长大了应该怎么办。小小的脑袋逐渐将重心转向了学习以外的事情，而学习呢？它似乎成了生活中最不重要的事情。

“临时图书馆，书不算很多，收拾起来却麻烦。大家先打扫，扫完以后每人挑一本带走。”黄老师顿了顿，又说，“带走的书看完要写读后感，写完有奖励！”
艾思的胃口被吊起来了，甚至有了些小小的期待。这种期待跟之前不一样，甚至更像爸妈还在时的期待。她拿起略带潮湿的抹布，轻轻擦去书上的灰尘。
一本本带着墨香味的书仿佛有了生命，它们张开双手主动拥抱每一个凑上来的孩子。不管他们曾经如何，有怎样的经历，如今站在这个教室便是最真实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艾思眼角逐渐出现了泪水。爸妈都在的时候，经常带姐妹俩去书店。常去的书店还卖饮料和零食。经常看到的景象便是，爸妈俩人点了他们最喜欢的吃食，依偎在一起看一本书，而姐妹俩呢？各自在书中穿梭，总要来回转很多圈才能决定看哪一本。神奇的是，最后一家人总会选择同一本书——《人间滋味》。艾思知道，爸爸妈妈喜欢看是因为两个人都喜欢汪曾祺，她自己喜欢看则是因为爸妈喜欢，而妹妹呢？她不清楚，想必是为了凑热闹吧。看完以后，四个人总会煞有介事地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上几句话。艾思从不知道爸妈写什么，她总是乱写一通。妹妹呢？早已把纸变成了画本，开始作画了......总之，一家人在书店拿一本书消磨一个下午是常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