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人间滋味(3)

晚上，躺在床上艾思一直没有睡着。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在新学校的一天。说实话，她很开心。同样经历的孩子在一起交流时根本不会涉及家庭问题。似乎每个同学身上都背了一座山，可是，又都不曾说累。她想到了自己的新同桌——小珠子。一个胖胖的女生，笑起来有一对小虎牙，若是仔细观察，她的牙齿长得歪七扭八一点儿也不好看，可是，艾思却只记得她的小虎牙了。两个人第一节课还有些陌生，下课后一起去了个厕所，瞬间便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她们聊明星，聊零食，甚至聊老师......每一个话题都聊得起劲，却没有聊起对方的家庭。
艾思记得曾经那些同学，每一个都瞪大了眼睛，围在她身边准备听故事。在那些同学眼中，艾思的身世是个故事，对她来说却是一座大山。围观的同学从未跟她聊过除了家庭以外的事情，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回避她，又忍不住问她：“没有爸妈管，爽不爽？”艾思从不理会这些同学，若他们问得多了甚至会咄咄逼人地说一句：“滚！”可对方并不理会，甚至给老师打小报告说，艾思骂人。

艾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伸了个懒腰，又使劲叫了一声。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艾思来到新学校以后很少想起爸妈。兴许这里的孩子都有类似的经历，又或许他们有相同的频道能够了解彼此的苦楚，所以，竟抵消了对父母的相思之苦。
这么久，她第一次梦见了去世多年的爸爸妈妈。他们跟三年前一样年轻，连笑也跟之前一模一样。梦中的爸爸正坐在桌边，满头大汗，左手捏住酒杯，右手拿着筷子迅速夹住一块肉，刚要张嘴，看看旁边正忙碌的妈妈，便起身把肉塞进了妈妈嘴里。艾思捂住眼睛，大叫：“撒狗粮，撒狗粮了，饱了，饱了，不吃了，不吃了。”爸爸也不害羞，趁机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这举动惹得艾思和艾侠一个劲地笑。妈妈红着脸转过身，说：“孩子都在呢！”爸爸喝了一口啤酒，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说：“怕啥，老夫老妻了。”随后，画面变了。原本热热闹闹吃饭的爸爸妈妈已经躺在散发出木头香味的棺材里一动不动。艾思已经哭不出来了。明明两个人说了，这次出门要给姐妹两个买娃娃，可是，人走了不过半小时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