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花环(6)

她盯着沙土上那个紧密的圆环：
“主机会无法判断，谁是才胜利者……”
“没错。这会导致主机发生逻辑错误。只有四个人和短暂的一天，也许那是不够的。但如果这个环更大，从一个个地理上的邻居联结到千上万的人们——”
数学家在沙地上画出了更大的圆环，然后将树枝高高地举起。
“那一定是以‘分裂成碎片’为名的主机，穷尽算力直到崩溃，也无法明白的事情。”
“但是，真的能做到吗。”她想说。“因为每个人都有动机，接受邻居的投降成为唯一的胜利者，而自己却不这么做。”
“没错，经济学上的确是这样。但我相信，人们能做到这样了不起的事。”
一个单纯的计划，就像某种童话那样，却出自一位数学家。他就像一个理想主义大男孩。
“……要等很久的吧。”
等到心地相通的人们，在无尽的排列里最终聚齐的时刻。以人类个体悲哀的寿命，想要凑成一个巨大的环路，真的可能吗。

“很久。但，一定能。”
笑容戛然而止。数学家的脸上，此刻竟是苦涩而卓绝的神情。
“你还记得这张纸吧。”
他小心地将巨幅纸卷在沙地上展开。她隔着分界线仔细端详，发现和三年前相比，纸上多了一些笔迹，那是他三年来的心血。但她知道，数学家想说的不是这个。之前她就注意到，纸卷上混杂着不同风格的字体，有的笔迹已经几乎干裂、褪色，又被再次描上去。
他告诉她，过去字迹的主人，已经长眠在南极冻土。
无名的人们，穷尽一生，将巨大的公式向前推进了一步。然后在五次机会用尽、放逐冻土前，再托付给某个伙伴。也许他们第一次相遇，就像数学家和她那样偶然；而等到多年后重逢，就已是诀别的时刻。即便作为邻居，他们也不能交接物品，所以必须由对方发起攻击，然后自己再选择投降，在最后，将一切传承过去。
人们之间的联结，终将战胜寿命的限度，近邻的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