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花环(4)

“你等一下我，马上，很快！”
回过神来，数学家已经再次向着他的立方体居所奔去。她隔着边界线坐下，望着视线里那个白色外衣的背影。很快，身影再次逐渐扩大，在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声里，他郑重地打开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张极其粗糙而巨大的纸，当数学家展开它时，整个身躯都被纸挡在了后面，看上去就像巨大的纸在说话。他用略带低沉的语调告诉她，这些交错的公式就是所有人合作的结晶，也是他现今的最大寄托。等到最终完成，就可以仅凭这些公式，算出互相再次相邻、重逢的时刻。
即便再次分离，两个人的联结也不会丢失。
他从纸卷的一侧转过身，料想着也许这番神奇的话语能够让她感到开心，却发现此刻她正在用手摩擦着眼角。他连忙安慰着，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毕竟他还从来没有弄哭女孩子的经验。但其实心底里，她是笑着的。她当然完全看不明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但她看见，此刻数学家的梦想正在闪烁光芒。

那天他们坐在无形分隔的草原上聊天，超过她之前短暂生命里的总和。在家庭也解体的情况下，人类的婴儿由主机泽尔莉丝管理，直到接受基本的启蒙教育，始终只有冰冷的主机在例行公事。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和这一天的邻居尽情说话，说起枯燥的童年，雪山和海岛上的风景，以及未来想做的许多事情。
在午夜到来前，他们一起坐在无边的草原上，仰望星空。她说那些看上去很近的星星，其实距离很远很远，也许就像大地上缩居的人们。而数学家笑着，没有回答。
她想要问他：“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你知道我们还能再次见面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称呼从别扭的“您”变成了“你”。然后她意识到，面前的邻家大男孩从一开始就这么说着，简直是占尽便宜。
“现在方程式还不太精确。但应该是三年，三年后的同一个季节。”
数学家兴奋地告诉她，这对于泽尔莉丝的分配算法而言，算是比较幸运的间隔了。有时这个时间会长达一个世纪，也许说不定他们还挺有缘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