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春天依旧到来(2)

端给那一桌的老李，叮嘱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话语：
“桌上还有菜，随便加，随便加。”
老李是这家店的常客，同时也是这条巷子里远近闻名的臭脾气，凡说话都得扯着他的大嗓门吼叫。街坊邻居虽知他并无恶意，只不过人说话直了些、嗓门大了些、情绪激动了些，但真要面对老李时，都会自觉避免与他交谈，无缘无故被人吼一嗓子，我也不愿意。前些年我见老李时常板着僵硬的脸，任谁都不给好脸色看，记得一次我不知天高地厚，玩耍途中竟不慎闯入了他的视野，被他边骂边打地驱走。怎么这一次见老李，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一声也不吭，只笑着点点头接过老板娘递来的拌面。
阿淑认为，与老李身旁的婴儿车有关，那里面躺着的是个看起来快满一岁的婴儿。这倒是个生面孔！去年离开时还未见过他，但印象中老李的儿媳早已挺着一个大肚子，偶尔能在傍晚归来，撞见她在附近散步。经阿淑提醒，种种细节，越回想越是清晰，回想自那时候起，老李的态度就有了些许收敛的迹象。
也许是上次被他吼了一声，自此把老李这号人刻进了心里，特地往他衣服上留下一泡屎，听他在下面骂娘，心里就顺畅多了。老李家的那些破事，我也爱听，这回见他变化那么大，还是蛮好奇的。周围打听了一圈，终于问着一个知情人士。

九先生就住在老李隔壁。也是去年最晚启程的一批旅者。恰好他昨日返乡，今天被我遇着，老李家那点事，还得多请教请教。
原来老李以前当过部队教官，现在的臭脾气都是当年训人留下来的后遗症。退休后老李也想过改正，对待街坊邻居总不能像训练新兵蛋子一样恶狠狠的吧！可他就是改不掉这毛病，反复强调这一切“早都习惯了”。直到老李儿媳临产前，老李媳妇怕他这臭脾气会吓着即将出生的孙儿，于是天天围在老李耳边唠叨，责令他一定要改掉这般凶恶的语气。老李难道就不想好好疼爱孙儿吗？他当然想跟其他做爷爷的一样，抱着孙子和声和气哄他开心。于是下了好一番苦功夫，也可能得益于爱孙心切，效果甚好。具体过程九先生就不得而知了，但当他回来时，老李已从他老伴那得到了与孙女独处的允许。现在那个小女孩，正享受着她父亲都未曾享受过的待遇。
“人都是会改变的。你也别太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现在去和老李打声招呼，他还欢迎你呢！”
九先生平淡地笑笑。因为住得近，他也曾在老李手上吃过亏，或许是九先生向爱人一展歌喉时搅乱了他的清闲，以至于被他抄家伙上门讨公道，扬言要一枪毙了九先生。幸亏当时两家人都拦着，不然今日怕是见不着九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