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左邻(6)

告示贴出去不到半小时，办公室外已站足了五十多号人。委托我自己带来的工人赶走了几个太过瘦弱的当地人，等我赶到办公室前时，剩下的已经登记完毕。
我接过名单，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白贺年。
出生日期分毫不差。
简单地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我让工人们各自散开，把他留了下来。
说实话，我差点没认出他：如果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我面前的话。
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背驼下去，手臂粗了几圈，不再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了。鬓角向上褪去，显出中年的前兆，黑发间已夹上灰白的细丝。眼窝变深，像是干涸的水井，井底的那束光不再带着傲气，而是变得柔和。
我看着他的脸，一时有些恍惚。
我感到恐惧，当他背身走进工人中，我是否还能找到他。

“老板，找我有什么事？”他咧开嘴角，条件反射般露出一个笑容。
“你还，认得我吗？”当问题滑出我的喉咙时，我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
“当然认得，陈老板，我们当过邻居。”
“你可以像过去那样，叫我小陈，”我说。
“不行...老板，不行，”现在是他的身子颤抖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威胁。
我说不出别的话了。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向着他说，“...好好干。”
“好，好，”他一边应着，一边后退，同时转过自己的身体。
一根半埋在地里的水管绊了他的脚，他狼狈地摔了一跤，一个红色的扁方块从他的蓝色工作服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那是一本书，书脊着地，书自然摊开，露出花瓣般的标签和密密麻麻的字迹，风一吹，纸片哗哗地响，每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