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鸥】空悲叹。(4)

所有人都想要她的命，是她自己福薄，又怨得了谁。
她如是想着。
可是那把名唤“秦般若”的利刃总会毫无征兆捅进伏寿的胸口，翻来覆去地划烂她的皮肉。
浸没于骨髓的疼痛强行打断她纷乱的思绪，愈加真实的剧痛似是紧紧扼住她细嫩脖颈的无形的手，耳畔平和绵长的诵经声仿佛都走了调。
秦般若那日引颈自刎的场景犹若风中残烛轻触即碎，清晰画面倏地四分五裂化作亿万光点掠过无垠脑海终化作虚无。
强烈的窒息感劈头盖脸而至，伏寿本就病态的面容竟血色渐失，乍眼望去新帝这病恹恹的模样尤为瘆人。
由足底沿脊骨蹿至后脑的寒意化作汗水凝聚在她原本光洁的额面，捯饬整洁衣袍生是给她紧攥的五指捻揉地失了原样。
“咳...咳咳咳...”偌大佛堂内急促咳呛声骤响，惊扰到殿外年轻的女官，在外待命的女官许是耳聪目明，但闻殿内动静便即刻提拎长褂越过门槛，三步并作两步疾行至女帝身侧，难顾礼节屈膝直跪于地，女帝平日里也待她不薄，遇见女帝旧疾复发秀丽眉目自添愁色。

女官赶忙搀扶起伏寿，贴心地放轻力道拍打伏寿后背：“陛下，奴婢扶您回去吧？”
伏寿有些脱力，步伐虚浮地半倚在女官身上，殿外步辇早已置备妥当，恭迎女帝回宫。
伏寿皇后贤良淑德众人皆知，旧时后宫嫔妃不允涉政，伏寿却是精通政论，她贵为一国之母今下又将登临皇位，哪怕逼宫策反是因他人推波助澜，将皇袍双手呈到她跟前，这“反叛”的重罪也不会因此落到她伏寿的头上。
她亲手种下的因，终有一日也该由她摘下这罪孽结成的果。
城外沙场销烟余存，遍地横尸，帝王不该无缘无故驾崩，天下百姓并非皆被蒙于鼓中，“反叛”的罪名总该有人担。
所有人都逼在她。
前朝庸君无能，且膝下无子，偏沉湎酒色夜夜笙歌，早朝也只见其臣不见君王。长此以往，先祖以心血创下的太平盛世终将付之一炬。
变法或起义都是早晚的事，哪怕是逼宫谋反，只需有人愿当那出头鸟，底下必有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