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一）(2)

“你胡说！他分明是你们的兄弟，几个钟头前我还这样听见有人这样叫他，而不是称呼他的本名——普加乔夫。但有一点你没说错，他的确是个怪物，一个疯子，一头急于试探枪口的野兽！”两个囚犯听了，不敢再言语，只连连点头。尤里得意地拍了拍手，向着做临时礼拜的布道台示意，“我想这回咱们总算可以开始这场游戏了吧。”困在笼子里的犯人们听了这话，一个个抵住栏杆，肩并肩靠在一起，忍不住用被皮条和绳索捆着的手腕和脚踝相互触碰，坐在桌子前的士兵们则吹起了口哨。
“我看你们都没什么意见，那就照预想的开始吧。”炮兵杨一边说着，大步走到布道台旁。那木制的台子立在一个基座上，上面有许多繁复的雕刻，两边是可供歇息的台阶，那后面放着一把椅子，权当作这场游戏的裁判席。
“买定离手，都快点儿！别想着耍赖！”人群里一个家伙踩在椅子上，高声叫嚷着，把从别人那里抓来的钱币拍在自己旁边，又顺手把写有那人叫的号码的纸片扔在一边，几十只粗野的大手在桌上胡乱抓摸着，几个人因为号码的问题撕扯起来，有的因为选不到想要的号码，有的不想和别人选一样的号码，有的则嫌桌上的号码牌不够多。
先得了满意号码的家伙靠在一边，把脚搭在桌子上，捧起一杯泛着绿沫的啤酒自顾自喝起来，还有几个家伙紧紧攥着牌，眼里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渐渐堆起来的各式钱币。几个士兵为了争抢一张号牌在地上打起滚来，正落在打着酒嗝的家伙屁股下面，连人带椅子将他撞翻在地，银质酒壶碰在地上，酒液洒得满地都是，所幸自己手里的那张号牌还在。坐庄的家伙正想制止那爬起来的醉鬼的反叛，却瞟见一只长着灰毛的脏手伸向钱堆，于是他转过头来，对准那家伙的眼眶狠狠来了一拳，看着他滑倒在酒液里面，才大笑着把旁边的一个人提起来。

“停一停，各位，我说，都给我停一停！”杨的视线越过圆形镜框，穿过那张空着的桌子，看向正哄闹的士兵们。“安静点，我想我需要再重申一遍规则。”
“放屁，放屁！你只要帮着把牲畜们赶出来就行啦！”一个士兵松开旁边人的领子，朝他做了个“去”的手势，又接着和对方撕扯起来。
“放手！你这个哥萨克野种。”那人扯着他的手腕，瞪着眼睛，把翘起的胡须贴在对方的脖子上。
“野人，野人！一群没有缰绳的奴隶。”
“那我看你就是鞑靼人剩下的尸体，又脏又臭，弄得这里到处都是瘟疫。”他不甘示弱的反驳道，把棕红色的脸倒映在对方灰蒙蒙的瞳孔里。
“我们才是真正的自由人，而你们只会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做点看家护院的差事，可现在已经没地方让你们守着啦。”
“小心我揍你！”两个士兵终于扭打在一起。
“瘟疫？哪有瘟疫！”一个戴着画家式帽子的年老的骑士突然惊叫着，浑身一颤，吐着白沫倒在地上，大伙被这老山羊的疯病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旁边站着的一个家伙凑过去，推了推，见他没反应，便兀自拉过了那把空椅子来坐下。趁这个空当，杨按了按被午夜的浓烟堵住的嗓子，赶紧高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