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像(11)

对于宏观世界，不确定性原理同样适用。然而根据公式计算出来的不确定度会相当小：如果你探查的不是乒乓球而是篮球，那马杆的轻触就几乎不会改变篮球的运动。因此，我们感知到的宏观物体的位置和速度通常是可以同时确定的。
而王恬婧认为，我们对于宏观粒子——例如一个分子量在数十甚至数千级别的分子——的探查，也会显著受到不确定性原理的影响，而且并不比微观粒子的不确定性小很多。这是因为构成宏观粒子的各部分之间是相互关联的。
举个例子，重复抛1000次硬币，正面向上的频率大概率收敛到二分之一。但是，如果地面上铺有极细的磁铁砂，那么每次硬币的下表面就会沾上更多铁砂从而变得更重，再次抛出的时候，下表面有更大的概率还是下表面，原本的结果就更有可能复现。
满屏幕的矩阵表示下的波函数我完全没能看懂，总之大意就是，宏观结构中原子和原子之间的作用，使得对整个分子测量的不确定性比前人所认为的大很多——她讲的大概就是这些。我这个在场唯一的外行只听懂了个皮毛。

……
晚上，林奕森邀请我和王恬婧共进晚餐。恬婧给奕森添上一杯夏布利特级园葡萄酒，而我讲起了不久前白猴子丢失的记忆。
王恬婧很快参与到讨论中，显然，我该想到的，林奕森早把白猴子的故事跟恬婧讲过了。
而王恬婧接下来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这句话就好比黑夜里点亮的一盏灯，让闷头飞的三只飞蛾突然转向同一个方向——
“如果不能被确定性的物质结构所刻画，记忆的奥秘会不会在微观结构的不确定性当中呢？”
王恬婧的假说是，短期记忆的物质基础就是这些粒子结构的不确定性。当粒子的波函数坍缩，分子和分子之间形成更加宏观的结构，记忆就被固定下来，成为长期记忆。这个理论既解释了原子复制之后记忆的丢失，又与记忆的神经突触理论保持一致。虽然这个说法跟后来我们在论文中提出的还有所区别，但在那一刻我已经知道，真相在向我们招手了。因为当你排除掉所有的错误答案，剩下的一定是正确的。
如果说前人们对人脑结构与记忆功能的探索，就像森林里抓兔子的猎人，找不到兔子可能是因为猎人找错了区域的话，那么林奕森的这些猴子加上王恬婧的假说，就好比一片挤满了猎人的森林，兔子只要在森林里，就一定应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