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玄怪录 卷四 驴言

长安张高者，转货于市，资累巨万。有一驴，育之久矣。元和十二年秋八月，高死。死十三日，妻命其子张和乘往近郊，营饭僧之具。出里门，驴不复行，击之即卧，乘而鞭之。驴忽顾和曰：“汝何击我？”和曰：“吾家用钱二万以致汝，汝不行，安得不击也。”然甚惊。驴又曰：“钱二万！不说父骑我二十年？吾今告汝，人道兽道之倚伏，若车轮然，未始有定。吾前生负汝父力，故为驴酬之。无何，汝饲吾丰。昨夜汝父就吾算，侵汝钱一缗（min，二声）半矣。汝父当骑我，我固不辞。吾不负汝，汝不当骑我。汝强骑我，我亦骑汝，汝我交骑，何劫能止？以吾之肌肤，不啻（chi，四声）值万钱也。只负汝一缗半，出门货之，人酬亦尔。然而无的取者，以他人不负吾钱也。麸（fu，一声）行（hang，二声）王胡子负吾二缗，吾不负其力，取其缗半还汝，半缗充食，以终驴限耳。
”和牵归以告其母。母泣曰：“郎骑汝年深，固甚劳苦。缗半钱何足惜，将舍债丰秣（mo，四声）而长生乎？”驴摆头。又曰：“卖而取钱乎？”乃点头。遂令货之，人酬不过缗半，且无敢取者。牵人西市麸行，逢一人长而胡者，乃与缗半易之。问其姓，曰：“王。”自是连雨数日乃晴，和往觇（chan，一声）之，驴已死矣，王竟不得骑，又不负之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