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八】(7)

“猎物的大脑已经相当于一个超功率运转的cpu了，随时都可能奔溃。要不先暂停实验，给他一段时间恢复一下。我们也需要时间商量其他对策。”前面的一个工作人员扭头说。
“我能催眠他这一次，恐怕很难催眠第二次了。”
“我为这一次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了，进入第三阶段吧。曾他还没死之前。”凌落的右手落在了工作人员的肩上。
上帝说，要有光。
于是，这个世界便有了光。
可尼采说，上帝已死。
在上帝死后，黑暗中的光还是来了。
无边的黑暗一下子充斥着白光。
笼中的猎物，茫然地看着四周。在强烈药物的作用下，他的身体机能大幅度提升。他那在黑暗之中得到舒展的瞳孔迅速收缩，以适应这充满白光的环境。
空气中蔓延着的强烈致幻剂使得他深入层层叠叠的幻景之中，而这些幻景都源自于他的潜意识。如果说人的潜意识是一片海洋的话，那么意识只是露出海面之上的岛屿与礁石。而海面则是潜意识与意识的间隙，被称作前意识。在这片深不见底的精神海域之中，潜藏着连人们自己都从未见过的怪物。

埃里克森湿漉漉地从刚锯开的洞口爬出来，紧致又贴合皮肤的黑色潜泳服勾勒出他明显的肌肉线条。在数学家的行列之中，他应该算是身材最好的那一类了。他留着简单的黄发寸头，只见他用右手从前往后一抹，头发就干了一半。
眼前的“猎物”被机械体高高举起，正上方投下来一束微弱的蓝光笔直打在“猎物”的身上。四周没有太过突兀的声音，有的只是“猎物”剧烈的喘息与咳嗽声，那声音厚重却缓慢，那是一个生命执着于自身的存在才会拥有的呼吸之音。那声音，在不知不觉之中就盖过了他身上水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响。
对埃里克森而言，外面的布景和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基督的圣餐。外面摆着狭长而又线条分明的餐桌，简约朴素的餐桌布铺得整整齐齐，完全找不出一个褶子。在那张长餐桌上面，明亮的蜡烛在熊熊燃烧，那光芒是耶和华在为教徒们照亮回家的路。在那张长餐桌上面，种类繁多的食物冒着香气，那圣体、圣血传递过来昭示着由主已赎之罪的回归。但那终究是俗世的餐桌，上面摆着的是表象的圣餐。真正的圣餐就应该是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的，就好像是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一样。蓝色的光束像上帝的目光垂下，圣餐桌被高高地抬起。在那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羊羔。羊羔的眼神甚至都算不上无助绝望，那只是一种纯粹的痛苦。在这羊羔的眼中理所应当地要潜藏着一种被称作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