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八】(9)

终于，他整个人都已经处于镜面之上。陈诗河趴在镜面上，双手拧着自己的头发，好让全身上下的水滴能够安静一点。前阵子早就想着要去剪头发了，可工地上太过于忙，一直拖到现在，他一边想着，一边拧干自己的头发。
突然，前面的人嘀咕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吴煌。陈诗河的第一反应是，哟，这老外还会讲中文呢。下一秒他就加快了匍匐前进的速度。他并不是没想过直接在背后大喊一声，但这样做除了能够吓眼前的人一跳并使得他扭过头来一枪打爆他的头之外没有任何作用。现在只能祈祷，这个人在开枪之前有一大段祈祷文要念。陈诗河在微弱的灯光之中缓缓地起身，他上身前倾着，弓步向前，活像一只尾随着猎物的大猫。那身让他极不适应的宽大巫袍和锃光瓦亮的皮鞋估计已经沉到湖底了，这省却了他许多麻烦。所以说他现在不仅仅光着脚丫，而且还赤裸着上半身。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紧身西裤，腰间还别着一瓶罗纳河谷产的红酒，上面的酒标几乎被水泡烂了。
陈诗河一边默默祈祷，一边无声接近那个男人。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个男人举着枪许久，好像是在发呆，陈诗河心想，还就真在默念祈祷文。陈诗河就像是一只在黑夜之中踮起脚尖走路的猫，无声无息地到了那个男人身后。祈祷文还没念完吗？陈诗河抽出腰间的红酒瓶，像是一个滑稽的剑客抽出了自己的三流宝剑。他右手紧握着酒瓶前端，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直接撂倒。

突然，那个男人举枪的手微微抬高了一点，陈诗河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右手猛然举起酒瓶。
“哐！”地一声，酒瓶在那人后脑勺上化作了一朵鲜红的花朵。
枪声几乎是与这声音同时响起，幸好陈诗河的手更快一些。那人被砸到之后，枪口上抬过度，子弹擦过吴煌的头顶隐没在他身后的黑暗之中了。
一开始，许凝息说带瓶红酒肯定有着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作用时，陈诗河还以为她又拿他开涮呢。那个时候，许凝息还晃晃悠悠地绕着那张长餐桌转了好几圈，从各种酒类之中挑挑拣拣活像一个在菜市场买菜的大妈，摸过来这么一瓶，神神叨叨地对他说，这可是硬货，就这瓶了。感情她说的硬，是指酒瓶子啊。陈诗河看着自己右手中仅存的破瓶口和晕倒在地的陌生男子，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游了大半天，一上来就敲晕一个。话说，许凝息怎么知道自己使酒瓶子是拿手绝活的？难不成农民工人手大绿棒子的刻板印象就这么难改变吗？
他瞬间胡思乱想了很多，但又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匆忙地跑到那人面前，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那把手枪。这玩意，自己也不会用，连保险在哪开都不知道。所以保险起见，先踢飞再说。拿在手里都还怕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