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绵羊】《英 魂》(3)

此时已是夜半，无人的小径上只听得见潮水与海礁的碰撞。红胡子壮汉正在整理酒桶。见老船长光临，壮汉挥挥手：“老伙计，打烊了。”老船长摇摇头，说只借他的船一用。
“我老了，开不动船，需要你搭把手。”
“这个时候开去哪呢……算了，你永远有你自己的打算。”壮汉从后仓库里拖出一艘橡木小船，船长有些意外：“我以为你的船也是蒸汽船。”

壮汉应声大笑：“要是蒸汽船，估计得有你的海盗船那么大，我的店里可放不下。”
船长点点头：“船造出来就该在海上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往码头的路上。船长老得不行了，每走一步脸上浓密的灰胡须也要跟着颤一颤；壮汉在后头拖着沉重的木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木船的一端被一双粗厚的大手托着，另一端在石板路上摩擦着，沉缓的噪音嘲笑了酣睡的居民。他们掀开帘子准备破口大骂，却只见两个老伙计的背影被月光拖得很长，他们隔着窗户面面相觑，只得莫名其妙地躺会床上去。两个人终于抵达码头，他们将船甩到浅海上，麻利地跳上了船。船长没有说要驶向何方，壮汉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划桨。潮水越来越近，码头越来越远，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寻常的夜里，有两个人无声地离开了这个小镇。
船长自上了岸起，便再没有坐过船，木船在海水上颠簸着，船身剧烈地左右摇晃，这样的感觉勾起了他许多的回忆。壮汉也不吭声，不停地用木桨划水。搅动海洋的哗哗声环绕耳边，久不逸散。
木船的尾部迸开白花花的泡沫，它们随即被新一轮的潮水吞噬。
船长突然睁开眼，他回头望去，码头变成了一条直线。海雾把它藏的很隐蔽，但船长仍然能用那只灰白的眼睛看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