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三（辛苦最怜天上月）2(2)

子舒真的是天底下最通透的人。他必然是知道成岭突遭变故，容易受惊吓。这样亮如白昼的屋子，也会让孩子感到一丝安心吧。他虽然一直不赞同我收养成岭，终还是默许了。单看这屋中陈设，便知他也是用了心的。
成岭早已梳洗过了，抱着一个麻灰色的棉质软枕，垂着头盘着腿，坐在纱帐中发呆。他身形本就瘦小单薄，面上又是一派茫然，显得较原来的年龄更稚气，也更显得形只影单了。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在脸上绽出一个笑容，让语声尽量轻快一些：“小家伙，你父亲呢？”一边闪身进门，我一边做贼似的，回身将门掩好。

“父亲在书房。”孩子的语气居然和我一样轻快，似乎一眼便看出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一愣。这孩子……这孩子真是机灵。他原先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何曾识过人间疾苦？现在家破人亡，寄人篱下，没几日，便连看人脸色都学会了。子舒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他便也恭顺自然。他不知怎的看出子舒不愿我与他接近，所以从不刻意靠近我，但每每与我说话，语气都亲昵得紧。人，但凡要活下来，都不易。
我转过身来，小孩儿果然满脸笑容。我再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坐在床尾。他并没有再靠过来，拘谨、但是却坦然地笑望着我，小孩子特有的热烘烘的体温和圆圆的眼中盈盈的笑意，硬是往我空落落的心里塞进了暖融融的一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