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战国 01(15)

“没掉了。”吴南式应道，并把梁新往前一推，“就找到个徒弟。”
邓子龙的老脸盖上一层兔死狐悲式的阴影：“姜老头也没了，当年我们跟着俞公从军平倭的老伙计不剩几个了。”
柳泉驿从钓鱼城步往天泉港的漫长旅途中，梁新经常看到邓子龙与姜老爹谈论“川鳞”的修缮工作，倒没想到过二人曾同为战友。邓子龙上前来，像先前宽慰王必迪那样，伸手在梁新肩上也重重按了一下：“小子，别苦着脸，我们不是在商量抛下柳泉驿逃跑，而是在商量怎么杀倭子呢！”
梁新突然感到非常佩服起邓子龙这种三两句话就能说到坎上的本事来，只觉在他这一句“杀倭子”的鼓舞之下，不由自己不冲口而出地问上一句：“要我做什么？”
少帝赵昺祥兴二年，也就是公元历法的1279年，宋王朝进入了她死去前的最后一年。这年元月的某一个夜晚，四川合州钓鱼城迎来了作为宋的疆土而屹立在蒙古大军前的最后一夜。宋都临安早在三年前沦陷，城墙之外的合州全境已被纳入蒙元帝国的疆域，连年大旱的土地像死去后干枯皲裂的皮肤一样，无法再为这座孤城提供任何抗敌的养分，在得到忽必烈汗“勿得杀掠，秋毫无犯”的保证之后，守城主将已经同意在太阳再度升起的那一刻，向蒙古大军敞开坚守了三十六年的城门。黑雪一样凝沉的寒夜中，城墙外蒙古军帐里彻夜的军鼓声、歌唱声和欢呼声联响成满天热烈的浪潮，祝祷着太阳照耀的每一片土地都将成为肥沃丰美的牧场，裹挟着遥远北方旷野草原的气息向着城内凌压下来。城内通明的灯火是黑暗大地上最为耀眼的一片光亮，这将是钓鱼城授降前的最后一次上元灯花，同时也是宋的最后一次上元灯花，城内军民围绕着大旱时节仅存的水源大天池围作一个不规整的大圆，圆弧内侧则是守城宋军的全部三十二名将领，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川鳞”重甲正被缓缓浸入大天池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