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战国 01(12)

林福男冲吴南式攥着的那只死人手一指：“搁你面前挺着的就是。”
“辣子！”吴南式气急败坏之际已不大注意“死者为大”了，极失望地把死者的手狠狠一摔，一进这间舱门就对他怒目而视的姜燕，像一发炸射的铳子那样扑过去，在吴、易等老兵未及看清动作时便已经抄起了姜老爹落在地上的那枝木棍，双手握住末梢如同握着一支长剑，沾着倭血的那一端则作为剑锋冲吴南式捅过去。久经战阵的吴南式竟不能抵挡，抬手做了一下徒劳的虚格，便被正正地一棍捅在了额头上。直行直用、以刺为主的剑，与大劈大封、以击为主的刀用法迥异，吴南式摸着前额上被点出的那圈血痕，吃痛之余很诧异地注意到，姜燕并不是按照如今常用的刀法击砍过来，而是按已经式微的剑法直捅到了自己面门上。
姜燕教训了这一棍之后，便恢复了双手持棍的守中之势，退步到姜老爹的遗体前怒目待阵，以备吴南式等人反击。
吴南式伸手止住受惊准备冲上来的战友们，擦着额上的淤青和血渍，还以为面前的姜燕是个男子：“死小子，这位姜老头儿是教你用剑的师傅？”
“是她爹。”站在背后的梁新指正道，做好了吴南式一旦想对姜燕还手，便要冲上去助拳的准备。

然而吴南式却改容退步，对着姜老爹和姜燕行了一个很恭谨的抱拳礼：“一时气急，无心冒犯，还望宽恕则个。老易、福男宁，咱们帮忙把姜老爹收殓了。”
梁新收起了准备动手的架势，向着吴南式问道：“朝鲜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倭人会在朝鲜外海袭击我们的船？”
吴南式苦笑了一下，他第一次意识到，国内民间对于正在朝鲜发生的战事竟是这样漠然无知：“在打仗，和倭子打！”
梁新显出更加茫然的神情来：“壬辰倭乱不是五年前就结束了么？我们不是赢了么？天子还派了使节去京都纳降册封……”
“嗤！册封！”吴南式啐了一口，“五年前我们是赢了，要是能把足够的粮草运进朝鲜，老子们能杀去日本把平秀吉（注：丰臣秀吉本名木下藤吉郎，是没有地位的平民，得势之后为了伪造自己的尊贵身份而屡次改名，一度伪称自己是日本贵族大姓平氏的后裔，明朝和朝鲜官员不了解情况，误以为丰臣秀吉及其麾下日本将领均姓平，常在文书中以“平秀吉”称呼丰臣秀吉）捉到午门来献俘！可朝堂上的文官老爷们舍不得花银子打仗，也瞧不起我们武夫建功立业，他们想让倭子求着咱和谈，最好谈到平秀吉服软认怂。打得不够痛还想让人认怂，天下的事情有这般便宜的么？谈了四年，结果去年平秀吉在大坂把天子的册封诏书给撕了，倭子再侵朝鲜——妥嘛，丁酉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