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失蹤(2)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闲不住,凑过来问我:“医生,您觉得,我怎么样?”
我没作声,十分诧异,什么时候病人还有了解自己示人的印象这种诉求,很奇怪。
虽然这么说有刻意抬高自己的意思,但那很像罪犯回头对法官说“我要伏法吗”之类申请接受制裁的宣言。
她皱起眉问我怎么不理人,我回过神来,跟她说挺不错。
她耸耸肩:“什么叫挺不错?”
“就是会痊愈的,不碍事,配合治疗就好了。”
“真的,配合您就能好吗?”
是啊,当然是。配合我就能好。
我把自己还给自己了。
除我苟延残喘偶尔失灵的心跳外,体内还有东西在伺机而动,飘忽不定。
在被接上车前,我还在为自己不多的余生做打算。
力有余而心不足。
我闭上眼靠在后排,脑子里开始构建那个医生的模型,幻想她那少有的蓝色的眼睛形成一个扣住我的闭环,设想从她年轻的生命里展开的将来,猜想她不掺杂质清清亮亮的灵魂经历的过去。
我吸了口气把电脑放到一边。把脑子里藤蔓疯长一样的不安分稍微往深处压了压,然后对司机说:“好。”
大部分人想要具体印象时习惯先看眼睛,可她不一样,我很难从她的眼睛里逃出来,像是一潭水,还是一潭死水。
旁观他人更为强烈的感情有助于自己感情的有效管理。我猜想。
玫瑰和泥土混在一起,溪流与河流归为一处。
我把自己还给你。
我的工作是和各类病人周旋,周旋久了,也就越发做不成我,我能从病人身上看到我自己的一部分,或者说看到他们走了一遍我过去的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