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牙，红的刀(红篇)上(6)

红的眼里倒映着面前的景象，灵魂不觉间已陷入了这个纤毫毕现的美丽世界。谁牵着自己，将要去往哪里，是否下一秒就会迎来死亡，都不重要了。
土丘阻滞了红的足尖，使她猛地一个踉跄，脑袋上的灰色短发失重似的扬起，金色的眸子骤然收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压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拉住了那只握着自己手掌的手。看似干枯的手臂无声地承载了全部质量，使红稳住了身形。
红抬起头，却只能看见老人被遮盖的侧脸。堆叠褶皱的绛红色头巾像朵萎焉的玫瑰，从缝隙中漏下几缕未被束缚的白发，风吹过来，在夕阳里热烈地燃烧。
老人有些跛脚，她的背部在并不平整的山坡上高高低低地耸动着，却走得坚定，丝毫没有被红突如其来的施力打乱节奏。
两人一刻不停地赶路，顺着山不算陡峭的坡向下，淌过浮动碎屑的冰河，穿越长满荒草的平地，进入了森林。

一直走到红的双腿发软，暮色渐浓，一块人为清理出的空地出现在她的眼前，铺着防滑的沙子。
握着她的手松开了，红的背一下子垮了下来，水珠从浸湿的裤管滴落，在沙地上打出小窝，发麻的手臂撑着膝盖，两条小腿冷得不断颤抖。
离开的人又走了回来，将一套叠得整齐，和白色房间里相同的洁净衣物交到红的手中，上面压着一把银色的金属物件，扁而尖锐的身体两侧排着对称的刃。
天黑得只剩最后一丝光亮，面前的身影徒余发白的轮廓。
“去睡觉，”她说。
红被推进一张黑黢黢的巨口，木门在身后嘭地关闭。空间还算宽敞，她摸索着上了床，幸运地没有被任何东西绊到。
红把杵在地上的腿搬到床上，使腰的曲线贴着床板展平，合上了眼睛。
离开白色房间的第一个晚上并没有太多思绪，疲惫的潮水淹没了一切。床板又硬又冷，但红蜷起身子，将那团柔软的衣物抱在胸口，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