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母亲的童年（一）(2)

同样与家乡不同，这里的猪圈都在屋前空地旁边，没有顶棚，似乎是为了让这牲畜亦可沐浴阳光雨露一样。
慧申申只沿着环绕稻田和水塘的路走，能看见碧蓝的天空，能感受到火辣的太阳，能嗅到轻轻的稻香，能听见聒噪的蝉鸣……原来，灵魂也是有知觉。行到一个土坡下面的小山坳，那一处房屋让慧申申觉得非常眼熟——她确定她来过这里。这是一个大晴天，这一家人都没有出门。门外的空地上只有两半大小女孩嬉戏。屋内似乎有些忙乱。
“咋又是个女娃子诶？”
“诶……”
……
慧申申走进了屋子，这才听到他们的谈话。并不亮堂的屋子里挤着许多人，脸色似乎都不太乐观。看清他们的面向之后，慧申申确定这是母亲的家人们，只不过，就他们年轻的面容和此时的着装来看，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样子了，果然，墙上的日历上正写着呢，这一天是1980年7月22日，大暑的前一天。

产妇在里间躺着，眼睛里没有什么神采，刚出生的小姑娘由小被子包起来，很白净，眼睛还没有睁开。哭声已经停歇，慧申申耳朵里只剩下关于这个小孩的讨论了。
原来，是在她的母亲去做节育手术的时候，检查的过程中，这个小姑娘的存在才被发现。当时还看不出性别，她父亲已经得了两个女儿了，他太想要一个儿子了——有了儿子，他才能在在一众亲戚当中抬起头来。因此，他决定赌一把，万一是个儿子呢。不过她的父亲最终没能如愿，但是孩子已经来到世间，这一对平凡而善良的庄稼人也只能抚养她了。小孩还在一位姑姑的怀中，皱巴巴的，皮肤奶白，哭声震耳——这是慧申申第一次看见自己记忆之外的母亲。
慧申申的外公外婆家里的厨房很暗，仅有的一个小格窗还被堆起来的柴草挡住了大半。贫苦的人家又不舍得用煤油，更不舍得用电，炉膛里暖红的火光只能照亮其面前的小小角落，还有角落里的柴草。唯一的有效光源竟然只有打开的门。所以搁案板的地方离门不到一米远，可是离此处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是抽水泵。家里来了客人，厨房再乱，也得做饭。来帮忙的妯娌们做好了饭，端到客厅里谈笑的男人们面前，然后添饭、倒酒，略有闲暇时才去厨房吃些做菜装盘时余下的饭菜。大家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所幸他们住得都很近，路又平坦，十分好走，这大概就是地势平坦的地方明显的好处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