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特先生（四）(12)

沿着篱笆，转过一处花圃，二人在后院的门前，通往山间小路的立牌上，用手写体印着“welcome”的字样。一块两头带尖的木板交错于细长的木棒上，像个正向天空伸展着手臂的旅人。
“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带那位先生来到这里时，我领他熟悉房子的四周，便看到一块空白的立牌站在这里，他突发奇想，便向主人借来油漆，在这里刷上了这个字。我还记得他叉着腰，站在这里挥舞着刷子时的情景，明明是客人，倒显得像个主人似的。”
“哈哈，他真的这样子吗？我想也是，他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
“是啊，我想在他心里，主人与客人本没什么分别，欢迎与否却分别很大。”
“可他到底在欢迎谁呢？”
“是啊，到底在欢迎谁呢？”二人一同抬头，看向上山去的那条小路。“我们不妨向上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还是别过去吧，天色已经晚了——我从未去过那里。”
“我也没有，但我想试一试，在离开之前，才好不留下什么遗憾。”
“答应我，别走。至少等到天亮。”
“夜晚对于人是一种保护色，对于动物则不见得，我可以带上电筒，也许去阁楼上找找，还能发现渔网和猎枪什么的。”他说着拎起提包兀自跑上阁楼，翻找起来。

“答应我，感觉到危险就赶快回来。”女人站在楼梯口，朝上喊道。
“我会的，但我不敢保证那还来得及。”
“也许我们需要在纸上定个契约什么的，那可以督促你。”
“相信我，一个忠实的人的口头承诺远比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拟定的空文要可靠得多。你信任我吗？”
“嗯。”女人点点头。“你很可靠，我第一次见你就这么觉得。”
“你信任我，我信任自己，而一个忠实的人不会许下他无法践行的承诺，对于一个诺言来说这样就够了。你要跟我走吗？”
“不，我还要在这里等他，他没有钥匙，我不想让他在门前徘徊，更不想让他破门而入。你走吧，带上这把钥匙，随时可以回来——我会想念你的。”
“再见，我也是——这正是我离开的意义。”
“要是你回不来，我会派人去找你。”
“当然，但这条路可能很长，对我有耐心一些。”
“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我向你保证，直到死前我都会记得。”
女人看着他穿戴整齐，背着行囊，又拿起那根手杖，像一个登山者般挥手告别，在漫天星月的照耀下，很快消失在山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