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特先生（四）(2)

“以一切神圣和纯洁的名义，恪守我们崇高的誓言。愿慈悲的上帝，给予我们充分的权柄，好赦免他无端的苦难......”一名医生翻开白皮红字的书页，将一只手掌举向半空，众人见到了，也一齐转过去，模仿起他的姿态，以不同的嗓音重复着同样的话。
在医生和护士们对着那本医德宣言，庄重地在手术前念起宣誓词的时候，侍者试着睡去，以身体和精神的调和聊以自医，一生出这个念头，他很快便堕入黑暗，不再察觉周围的光景。仆人们早已放下担架，只在门外等候着消息，医生仍是按着流程，为他做了可靠的麻醉，以确保手术的成功或失败都是出自他本人的手笔；侍者的衣服被助手们七手八脚的卸去，以便所有的伤口和隐私暴露无遗；医生们用酒精擦拭了工具，又在手心上倒上一点，嗅了嗅，便把房间里的几盏酒精灯点燃，在四个角落里升起火焰；又把头顶正中的手术灯打开。那一盏极亮的顶灯让那些斑驳的血迹都闪着粼粼的光影，伴着向上的火焰在光明中跃动，主治医生用却仍嫌不够，又攫着手中的一盏小灯仔细的审视，直到看清了每一处病患，才在那些血肉上消毒、切割、缝合、包扎起来。一切做完，医生扔下尖刀和镊子，摘下胶皮手套，呼了口气，又用消毒水清洁过双手，令护士们也一并照做，一套仪式进行完毕，才让众人放他离去。

“他受了些伤，有些实在很严重，但总体来说却并不致命，只需要安心休养，等待时间的弥合便可痊愈。你们可以安心离去，向你们的主人复命。”一名主治医生摘下包裹严密的外衣，在手术室门口这样宣布。仆人们道了谢，拿出一张签了名的单据，在门诊处交了差，便匆匆离去。
侍者终于醒来，不知穿过了几个昼夜，他伸手拉起窗帘，窗外正是一轮红日，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白玫瑰和一张贺卡，他拿起来看了看，没有署名，不知是谁寄来的，只上面一个花体写就的“missing”字样让他若有所思。掀开被子，摸索着走下病床去，透过窗边若隐若现的镜像，抚摸起自己新生的胡须。他感到身形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却格外矍铄，一股强烈的渴望驱使着他向外走去。许多病房内都很空洞，隔壁的几榻都不见人，只隐约能看出有睡过的痕迹。他感到脚上缠着绷带，走起路来有些偏颇，但重获新生的感觉使他扶着墙边，兴奋地迈进。几乎走到走廊的拐角处，他惊动了一名护士，她惊讶地看着他，摆摆手想让他停下。
“听着，病人。我了解你的情况，有位慷慨的先生付了足够的金钱，可以保证你在这里住满一段时日，还托我们替你保管一笔赔偿金，让你必要时来领取；你的老板曾托人来看过你，他说不介意你多住几天，因为自己已经找了一位美貌的女侍来顶替，虽然做事随便了些，但招揽顾客的本领却无人能及；镇长也送来消息说，如果你能为他工作的话，他会很高兴，并且随时欢迎；而我作为一名护士，觉得你的确需要继续休息——你不能拖着这样一副身体到外面去，一阵狂风、一场大雨、甚至一阵酷烈的阳光都可能让你再次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