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7)

大人的神色顿然严厉起来。
“让开！”
“云锦。”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令我恍如隔世。
“你究竟是谁？相伴长大的人是你，与我情同手足的是你，里通外和的是你，与这些人一起狼狈为奸灭我全族的人还是你。当年你说你不会骗我，我自以为我很了解你，可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如今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回头看，那双熟悉的眼睛，已然不是当年天真无邪、满心信任的神色。我好像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心里顿时空荡得让人寒心。
“你千万…别骗我。”
当年公子还未得势，谨小慎微地向我问起这句话时，我便无从答起。走到今时今日这步田地，我也只能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公子面色苍白，似有些体力不支，连连往旁边退却了好几步。不知是哪位官兵错了念头，又或者仅仅只是有意而为之，开始大声喊起来：“他想逃跑！”
弓弩已经举起，我一时大惊失色，冲向公子，做了这一辈子日日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拉住他的手，抱住他，抱紧他。真想再也不撒手了……眼泪的味道是咸涩的，但这一瞬间是很甜蜜的。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弩箭射穿身体的那一刻，我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发白，各种各样公子的影子，从回忆深处涌现出来，快乐的他，难过的他，生气的他，孤独的他……
将我从幻影中拉出来的也是他，自此，幻影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眼泪终于从他眼中夺眶而出，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如今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
“云锦，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想告诉公子，一直以来，我不过在利用你罢了。
但我说不出来，我知道，我对公子的感情，再也不是那么三言两语能说尽的了。
“可能在公子有危险的时候，挡在公子前面，保护公子，已经成为了我下意识的本能。”
听到这句话，公子一顿，他转头看向周围的断壁残垣，死亡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眼中已没有了畏惧之色，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笑意，那么熟悉地朝我看过来。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中是那年初识之时吹过鬓角的微风徐徐，是谈及成亲大事时身旁盛放的杏花微雨，是星辰大海，是平井无波，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七
江南水乡，平凉村。
“听说了吗？那位从京城退居下来的年轻官员要成亲了，娶的竟是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