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6)

我攥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陛下可知，侵吞皇家财物做假账一事，丞相大人他，他并不知情……”
“你是在世间待了六年，也染上烟火气了是吗？做事如此犹豫拖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退一万步说，丞相大人他知不知情又有何妨？白家风头太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陛下要他白家倒，他就不可能好好立在那儿。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我还能不明白吗？我知道证据现在就在你手上，云锦，这逆天意的事，你又何必要做？”
“我把证据给你，你保白沐不死，能做到吗？”
“当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那人闪身而去。
我觉得我做了错事，可错在何处，早已不能追根溯源。我想起公子那日口口声声叫我不要骗他，想起公子问我书房一事时丝毫不加怀疑的神情。
可白家有如大厦之将倾，也许我竭尽所能，也只能保公子一人。等他发现白家会倒的时候，他自然知道谁在其中动了手脚，他那么聪明，他会怨恨我吧。
不过好在，到时我们已各自天涯，公子还可以远离这个人心险恶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上平凡人的日子，也许儿孙满堂，也许富甲一方。
至于我……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公子。
多年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猛然涌上心头，多年无法解开的心结如今了然于胸。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六
那一晚火光接天，尽数倒映在了公子的眼中。
白府上下一一伏诛。
还是那套黑白相间滚云纹飞鱼服，立在白府的屋脊房梁之上，俯瞰芸芸众生。
最后被围的是公子，透过刀光剑影，我瞥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锦衣卫那位大人对着公子举起了弩箭。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我不由地一惊，终于顾不得自身安危，冲出重围，只身挡在公子面前。
“大人说过，您会放白沐公子一马。”
大人放下弩箭，盯着这火影中的白府看了许久：“今时不同往日了。那日我确实有答应过你，但那日白家只是私吞国库的下拨银两，可如今有人参了这白家一本，说他里通外国，只等着内呼外应，将这京城中的皇亲国戚一网打尽呢。陛下震怒，白家的人恕我不敢再留。”
愤怒混杂着伤悲像一团燃烧的火在五脏六腑中冲撞。
“这一切，所以这一切子虚乌有的罪名都是陛下的意思吗？”
“白家这棵参天大树已经倒了，云锦，你我共事多年，我最后一次劝你，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