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3)

说完这些，公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地上那叫苦连天的皇子。
“我以为公子向来隐忍，没想到也有出口伤人的时候。”
“骂我可以，骂你，不行。”
我的脚步顿在了大殿门口。
看着公子与那纨绔子弟唇枪舌战甚是有趣，只见那九皇子本就是不学无术的东西，碰到我家公子，便更加节节败退，偏是应了那句下不来台。
陛下脸色越来越难看，公子不再反攻，给足了皇帝脸面，向陛下磕头：“九皇子比臣年轻两岁，却能与臣在大殿之上对答如流。想臣两年之前还蜗居府中，何能有此等风采。得以略胜一筹，实乃令臣激动不已，不然何以做皇子的兄长。”
我在台下默默看着公子对人情世故得心应手、左右逢源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来：“不愧是我家公子。”
就在此时，公子突然低头看向台下自说自笑的我来，猝然不防，对上了公子的视线。
我赶紧一低头。刚来白府时仗着比公子大几岁，每每都是我在与公子开玩笑，如今才过几年，却连公子的眼睛都越发不敢看了。
三
后一年的殿试，公子金榜题名。
正如他自己所期望的那样，终于在他自己的默默努力之下，得到了与努力相配的成绩。

白府之内大摆筵席，宴请十里长街，皇帝贵妃亲临。
所有的客人都在恭祝丞相，贺喜公子，称赞白家的孩子个个出挑。而我，站在门帘之后默默看着公子一杯一杯将自己灌醉。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座前移。
众人早已散去，杯盘狼藉之上，还空留了公子略显孤独落寞的眼神。我这时才隐隐发现，公子原来早已孤独成性，形单影只。
一时出神，靴下碎盘遍地，竟也没有发现。公子循着声音抬起头来，那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睛，就那么撞进了人心里。
公子就那么跌跌撞撞朝我走来。
而我就那么接住了这尘世间的星星。
“你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你…还是…来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眼角却渐渐湿红了起来，抓着我的袖子不肯放手。
“公子的宴席如此盛大，公子知道，属下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能来的。”
“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啊！我希望你来，我请你来……”
我看着醉醺醺的公子，心中突然就柔软了起来。二十多年过去，没有人愿意请我到哪里去，年少时家道中落，没人瞧得上我，长大后走投无路，去当个锦衣卫，成了皇帝的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