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何处（上）(9)

大成脸色很难看，嘴唇抖动着，说：“秀文嫂，乔远哥他，他……”
“你乔远哥他怎么了，你慢慢说，先进屋来。”马秀文转身让大成进屋。
大成站着没动，哭了出来：“秀文嫂，乔远哥他没了！”
马秀文顿时僵住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成不住地喊她：“秀文嫂，你没事吧，秀文嫂！”
马秀文慢慢回过了神，紧紧抓住大成的手。
“你不是在逗我吧，你乔远哥这才去了几个月啊，啊，大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马秀文脸上强堆着笑冲着大成说。
“我的嫂子啊，我的祖奶奶啊，我哪有功夫逗你玩呢，”大成急得直跺脚说，“我们到的时候就见不到乔远哥了，向和他一起伐木的人打听，人家说乔远哥那会来到关北的时候太早，冷得要命，林子里就没几个人来伐木，乔远哥又好要强，不肯在屋子里闲待着，就自己一个人跑去伐木了，伐树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他也没当回事，只用身上带的创伤药敷了敷，要是他趁着伤在屋子里歇着兴许也就没事了，可他没当回事，偏要接着干，几天不到，伤口越来越严重，得了破伤风，后来就死在了屋子里，一起去伐木的人发现他死了，就把他埋在了附近的树底下。”
马秀文听完，脑子里嗡嗡地响，她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抬头看见四个孩子都躲在门后面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马秀文强忍着悲痛，送走了大成，关上门。

大成悲伤地往家走了一段，才听马秀文那撕心裂肺的哭叫。
“于乔远你个王八蛋，啊……”紧跟着就是孩子们呜哩哇啦的哭声。邻居们被这突然的哭声惊醒，纷纷从自家门里探出脑袋，互相询问出了什么事。
办完了于乔远的丧事，马秀文像是活生生脱了一层皮，脸色蜡黄，眼睛肿肿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瘦得让人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姐姐马秀英劝她到娘家去住几天。可她坐在炕沿上只是摇头，说：“姐，我还有孩子，还有家呢，我哪也不去，孩子离不了我，这家也离不了我。”
之爱挺着肚子呜呜地哭着说：“妈，你要保住身体啊，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之欣之国他们可怎么办啊！”
马秀英扶之爱坐下，劝大外甥女：“之爱，你也别哭了，当心伤了胎。”
这会儿马秀文的母亲也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来劝女儿和外孙女：“孩子啊，也别伤心了，人没了，这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这里也没别的旁人，你也别怪当娘的狠心，我就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这以后是怎么打算呢？”
大家都听得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二女儿再找个人家改嫁。马秀文狠狠瞪着自己的母亲说：“妈，您要是想在这里多陪陪我，您就多待几天，您要是不想待，您就走，刚才的那句话我就当没听见，您还是我妈，我还是您女儿，这儿还是您二女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