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夜梦之河（上篇）——Karl Edward Wagner(3)

她的尸体他们永远都不会找到。
她转身，背对悬崖，开始往海湾深处游去。她缓慢，耐心地打着水——必须保持体力。这是项危险的举动，她知道，但等他们发现她失踪的时候，怀疑将会慢上一步。行动的鲁莽只意味着更大的逃脱机会。毫无疑问，他们会沿着靠近巴士残骸的海岸线寻找——或许会用上猎犬追踪任何试图逃到高耸峭壁的更为荒凉的延伸中的幸存者。但他们不会相信，有一位囚犯企图穿越海湾游到远处的城市中去——而倘若她到达了城市，便再没有猎犬能找到她了。
在她后方，突起的黑色岩石隐没进了灰雨之中，相应地她的狱友的啜泣和哀号声也减弱了。他们不再是她的狱友了。她背弃了那样的存在方式。在远处，在涂抹于遥远灰茫中的光亮里，她将为自己找到新的存在方式。
她蛙泳了一段时间，在开始疲劳时切换成了仰泳。雨滴重重落在她朝向夜空的脸上;汹涌的波涛把水泼进她的嘴里，迫使她在完全休息好之前切换泳姿。慢一些，不着急，她这么对自己说。现在只有远处的灯光在灰雾迷蒙中指明方向了。如果她掉头，她多半会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游动，直到…

她的裙子，一件黄褐色的囚犯罩袍，正沉重地把她往下拉。她犹豫了一会——在她到岸边后她会需要衣服，但如此受拖累的她恐怕到不了岸边。她不能把力气浪费在进退两难的痛苦上。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扯下了扣子。快速地扑腾后，她成功地把湿透了的裙子从头顶拧了下来。她把那已不成形状的衣物扔得远远的，使它很快没入了夜色里。又是一阵腾挪，她的袜子也步了后尘。
向着遥远的光亮，她再次进军。胸衣和内裤不比泳衣更沉重，她得以轻爽地在水中穿行——同时埋怨自己早些时候没有这么做。在大雨和黑暗中她无从判断自己已经游了多远。至少过半，她积极地希冀着。早些时候流过她的全身，油腔滑调地保证着精力的肾上腺素开始消退，撞击酿成的瘀伤和扭伤愈来愈多地吸走了她的注意力。
光亮从未显出靠近的迹象，到此刻她连时间的流逝也不再能把握。她思索着是否每次她休息的时候，洋流都在把她往远离目的地的方向带，如此想法产生的恐惧为她的行动注入了新的力量。胸衣的带子磨痛了她的肩膀，但这烦恼在疲惫导致的噬咬般的疼痛下相形见绌。她压制住不断增长的恐慌，整个人专注于远处犹如鬼火的光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