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量的救赎(6)

徐莉倒是没被吓跑，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个巨大而又破旧的金属怪物缓缓走来。
“长老啊，好久不见，今晚事出有因，就贸然进入了。”
这个机器人叫长老，是这里的头，管理着它的这个破败王国。
“什么事，你又要在我这里惹什么麻烦吗？”长老的声音冰冷沙哑，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来找一个人，一个跟踪我的人。”徐莉突然说话了。
“哦，看来有人惹上麻烦了？好吧，那这个跟踪你的人是谁呢？”
徐莉卡住了，她看了我一眼，只有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长老，请带我去见巡游者。”
长老迟疑了一下：“巡游者，你见它……嗯，它天天外出，天知道它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长老带路，穿过在雨幕笼罩下已经不辨东西的道路，带着我们来到了一处窝棚。
“来吧二位，它就在这，你说它惹事了，看来我得好好看着点它了。”
“你进去吧。”我对徐莉说。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进去吧，那是你的事，只有你适合面对它。”
徐莉难以置信地进去了，我和长老退开几步。
窝棚里传来了声响，有徐莉的尖叫声，还有老迈机器人的咯吱声和不连贯的电子音。

一阵骚动后，徐莉跑了出来，和我一照面，就给我结结实实来了一耳光。
“是他！”她咆哮道，又是一耳光。她应该不常打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不过我这么做，被打死也是活该。
“对，还能是谁？就是他。”
“是谁？”长老没看明白，不过它很开心，它就想看我挨揍。
“她的父亲，徐文洲。”我揉着脸，说道。
“巡游者是她爸。”长老用了少见的惊奇语气，“你们人类真是奇妙，这是什么情况？”
“他怎么会在这？你说话呀，他怎么会在这？”徐莉现在很崩溃，要疯了的那种。
长老退往一边看戏，人类这种乱七八糟的情感是它最爱的笑料。
“我还能怎么办？他想来见你，结果在半路上被杀了，毒液侵蚀着他的身体，他说他要一个想办法活到你回来。我抱着他血淋淋的身体去了他的实验室，用他的脑机转换装置把他的意识复制下来，注入到机器人的身体里。
“但是太晚了，他的大脑已经被损坏了，再加上仪器还不成熟，只有那些当时最活跃的神经信号被记录下来，复制进机器人的系统里。
“你知道他最后时刻最活跃的神经信号在AI系统里汇成了什么意识吗？是‘去重力适应训练中心等我归来的女儿’。所以，我的老战友，就在我的手里，变成了一具只为了你而存在的傀儡，一个在外人看来系统错乱的机器人。研究所的人不明真相，最后把他当作了废品，丢弃到了这里，我试图把他救回去，但不行了，他的意识只剩下了驱动这副破烂躯体去寻找、等待你，无论我把他关在那里，他都会逃脱，然后去在人群中搜寻着你。后来他流落到了这，离适应训练中心最近的容身之地。长老收留了他，他则每日出发，去寻找。我也不想救了，累了，只是偶尔来看看他还在不在，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没有结果了，但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