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量的救赎

她是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我的事务所挤在这幢拥挤不堪的大楼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犄角旮旯里，左边是一家诊所，你希望你的仇人来的那种；右边是一家熟食店，他家的伙计最擅长的不是剖猪解牛，而是修改二次合成人造肉上的保质期条码。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从我的门前交错而过，奔向各自的、或在豪华套房或在恶臭化粪池里迎来结局的命运。而他们中那些对自己的未来或是现在有些许不安的人，则会推开我的事务所的小门，侧身挤过拥挤的走廊，走进我这间低矮阴暗的小办公室，坐在我的对面，指望着我能帮上他们一把，毕竟我是出了名的办事高效，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但她真的不该出现在这。
她十分规矩地坐在我面前，有问必答。她的面容清秀而自然，没有地下美容院人工修饰的痕迹；衣着考究但又不奢侈，谈吐礼貌又不做作。她真的应该出现在中产阶级的封闭式社区里，站在窗明几净的起居室里隔着落地窗俯瞰人间疾苦，而不是一头子扎进来。
但她还是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里，坐在我对面，神色忧虑但又不惊慌地和我说话：
“总之，就是这样，杨思云先生，这个人已经跟踪了我几个月了。我之前一直住在‘荷鲁斯’空间站，因为工作调动才在半个月前会到地面。我接受完重力适应训练后，这个人就一直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