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三十五章 上下求索（葩葩篇）(4)

不知是否正是这一声唤醒了梁兴，模糊的视线里仅见得一票人手对着顾屹安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面。
梁兴心中了然，这是江雁北在惩罚顾屹安的善心。
他摸索着向前爬了些许，那小厮便后知后觉地踩住了他，不肯再让他动弹分毫。至此，唯有堪堪抬起手扯住江雁北的裤管晃了晃，急得满脸通红，亦是口中呜咽，说不出个准字来。
江雁北示意众人停下，柳水生和陈问天适时架着顾屹安前来，在梁兴得看清的地方站定。
“梁先生，你且瞧瞧，亲近你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江雁北依然笑着，言罢，扬起木杖卯足了劲儿打在顾屹安背上。一道血箭自后者口中喷出，泼了梁兴一脸。
“不……不……”
梁兴两手抱住了江雁北的一条腿，竭力跪起身，央求着接连叩首。只是身上已然不剩多少气力，支不住身子，全凭着额头一下一下撞在粗糙的木板上，不多时额间已是血肉模糊一片青紫。
顾屹安起先挣了两下，奈何失血太多，这一杖打得心肺都痛如刀绞，再提不起精神来，人只管昏死了过去。
柳水生朝江雁北递了个眼色，暂拖着顾屹安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留下的陈问天则扬腿将梁兴踢得翻了身，一脚踩上人胸口，啐道：“你就是个灾星！给老三找麻烦，给江家找麻烦，老子真恨不能一枪毙了你！”

“好了老四，”江雁北故作大度沉声道，“念着旧日情义，留他一命罢。你去看看老三。”
“是。”陈问天依然而去，众人亦随之退下。偌大个码头，仅余下江雁北与梁兴，以及前者身后两个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
江雁北俯下身，一手攥着梁兴的下巴，将嘴捏开，汩汩鲜血立时从唇角淌出，止都止不住。
半口牙皆打没了。怨不得话说不清楚。
他不为所动，嗤笑道：“梁兴啊，听说你是个硬骨头，任方志行如何逼你打你，都不肯染那东西是吧？”
“我知道，你是给自个儿留着后路呢。怕日后世道太平了，没法有个好结果。可你怎么不想想，凭你这副样子，就算全身而退，你配得上云乔多看你一眼吗？”
江雁北依稀看到梁兴指尖一颤，即刻招手唤来一名少年，继续道：“梁兴，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
子弹已打穿了那少年的头颅，适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了无生息地倒在了梁兴身边。
“呜……”
是阿万。
那是阿万！
梁兴张口想喊，可吐出的除了满嘴的腥甜，就只剩下几个囫囵的音节。而阿万的双眼睁着，写满了诧异和难以置信，倒映着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