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三十五章 上下求索（葩葩篇）(2)

但，这是他的后路，亦是他最后一丁点儿的自私。指望着河清海晏之时罪名得以平反，再大大方方走到江云乔面前，告诉她，这个没出息的七哥也当了回英雄。即便，换她一句称赞都好，换一眼正视也值得！
而江云乔最恨的，即是“药”。
江家曾染指过这等下作生意，害过外人，害过自家兄弟。为了“药”，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狼狈不堪，多少人摒弃良知、烧杀抢掠，几乎把沪城化为了一片乌烟瘴气的废墟。届时江雁北的发妻、江云乔的生母千般万般的劝阻，奈何江雁北是铁了心要赚昧良心的脏钱，硬是一连数月不曾回家。
待他重开江家门时，妻子已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年幼的女儿坐在母亲的尸体旁边，不哭不闹，呆呆望着他，唤了一声“爸爸”。
是手下一个没钱买“药”的兄弟狗急跳墙，竟来了家里头抢。抢还则罢了，用“药”用疯了，见色起意，还要糟蹋人。逢了奋力反抗，便一刀扎上去，不死就有了第二刀，第三刀……
自那之后，江云乔恨绝了“药”，江家断了这门生意。
梁兴不敢想，倘使江云乔得知自己染了“瘾”会是何等的唾弃不屑，到那时，他就连最后一点儿尊严，都保不住了。
夜深露重，多愁多思。

梁兴如是想着，竟忍不住自嘲般笑笑。
江云乔已然将他厌恶至极，难道，还能更加痛恨吗？
他满心凄楚，全没注意到身侧疾驰而来一双明晃晃的车灯。待到回过神，那双车灯已然咫尺，由打车上步下两人，却非方志行的手下。
“七……梁先生，请罢。”
那两人朝他微微颔首，摘下腰间木牌来示与他。
木牌之上一笔一划刻着个“江”字，是江家的人。
“我……已与江家再无瓜葛了……”
梁兴摇摇头，强压着喘息一字一歇说完。对面二人相顾一眼，居然蛮横将他押入车内关上了车门。
“江爷要见你，由不得你不答应！”
顾屹安歇了不多时，由打那间小药铺出门时，却察觉了一丝异样。
他的洞察力一贯敏锐，些微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与耳朵，何况是两个带枪的人。
“出来罢。”
看似不经意说着，顾屹安已将手搭在了配枪之上。
“三爷，”两人没多卖关子，自暗处步出，朝着顾屹安躬身一礼，“老爷子有请。”
顾屹安抵达码头之时柳水生和陈问天都在，江雁北端坐太师椅上，俨然当年叱咤风云的杀伐决断。
而梁兴。
那是梁兴罢？就伏在江雁北跟前，被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厮踩着脊梁骨，头都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