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三十五章 上下求索（葩葩篇）(3)

他忍住了胸中的怒火，上前去作了一礼。
“江爷。”
“老三来了。”
江雁北阖着的一双眼终于睁开，掌中把玩的两只核桃搁下了，却提起了常用的手杖。那支手杖是实心的木头，有些分量，若用来打人，亦是个好兵刃。
他活动了一番脖子，起身踩着梁兴的背来至顾屹安面前默了片刻，方才冷笑一声，道：“好手段啊，顾三爷——我江雁北亲自断香的人，你敢救他！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义父？！”
顾屹安目不斜视，就直勾勾瞪着他，正色道：“若我不出手，他就被青洪十二堂的打死了！”
“与你何干？”江雁北笑意更甚，狰狞地咧着嘴，挑着眉，“与我江家何干？你救他回来，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他说着，狠狠用手杖杵了一下码头之上陈旧的木板，恨不能戳出个洞来，倾泻满腔怒意。顾屹安见状，依然昂着头，丝毫不肯退让：“江爷若怕引火烧身，尽管将此事推到我身上。顾屹安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拿什么当！”江雁北当即挥起手杖猛地一下砸在对方肩上，重器击打身体发出一声闷响，直听得身后的柳水生和陈问天都汗毛竖立。
顾屹安躲也不躲，硬是一声不吭挨了这一下，继而张手握住了那支手杖，第一次对江雁北寒了目光：“江爷，不要逼人太甚。”

只一句话，四下众人皆不约而同地举了枪，数十个枪口对准了顾屹安，子弹上膛，并非虚张声势。
顾屹安是一头狼，他狠起来，是会吃人的。
江雁北瞥了一眼握住木杖的那只手，佯作漫不经心摇头长叹一声，探首凑到顾屹安耳畔，低声道：“老三，我是杀不了你。可，张远辉呢？”
寥寥几字，足以令顾屹安脊背生寒，握着木杖的手用力至指节泛白，都抑制不住地发抖。
张远辉的生活，实再禁不起折腾了。
江雁北见他反应果然心满意足，忙趁热打铁道：“你放心，我不要梁兴的命。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挨了罚，张远辉做过什么，我一并既往不咎。”
江雁北虽非善类，却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顾屹安屏气看了一眼奄奄一息、一动不得动的梁兴，恍惚间脑海中又浮现了张远辉一家相处的场景。
一间不大的房子，几盏萤豆烛光，妻贤子孝，岁月静好。
他们这群江湖人，得有一个有善果，足以称得上是件难得的好事了。
“反了你了！”
江雁北趁他想得出神，猛抽出木杖来又是一下打在他腿上，直要他毫无防备之下跪倒在地。一时间众人一齐涌上来，纷纷用枪托、用枪管、用棍用腿死命地打在顾屹安背上。痛。彻骨的痛，顾屹安拼命咬紧牙关，双手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倒下，却到底无法控制一声痛呼溢出齿缝，消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