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人和狗(4)

“可我是一条狗……”
“狗？”警察一瞪眼，“你主人是谁？让你主人来交罚款！”
“我没有主人。我就是我的主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老狗说这话时，微微昂了昂头。
“那你就得给你自己交罚款！”
老狗的头又微微地缩了回去。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脏兮兮的零碎钞票，数出五十递给警察：“下次的罚款，能晚点交吗？”
警察接过钱，略显嫌弃地塞进自己的裤兜：“十天啊，十天之内不走，就接着交罚款。”
说罢，警察拍拍警服，大摇大摆地走了。
老狗又一次恢复了日常姿态，继续四肢着地，无神地望向远方，只不过身形更加蜷缩了一些。
我悄悄地推起车子，绕路回了家。
由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星期日。我依然会和老狗聊天，但再也没有出现过奇特的幻视。我仿佛已经了解了老狗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狗。我自认为对他已经无比了解，就像我了解我自己一样。
在一次不知道星期几的回家路上，我第一次没有在路口看见老狗。

也许是他累了，想休息一天吧，我想。
第二天，仍然没有看见老狗。
第三天，还是没有。
我隐隐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在不详之中，又有一丝解脱和释然。
第四天，我看到了那个警察。于是，我骑着车子靠近他，询问道：
“同志，原先这路口有一个……呃，乞丐，你知道他现在去哪了吗？”
“乞丐？你说那个把自己当狗的傻子？”警察嫌弃地抹了抹嘴，好像说出老狗这个人都会脏了他的嘴，“谁知道，死了吧。你管他干嘛？”
“嘛……”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是一条生命嘛。”
“什么生命，一条傻狗而已。”警察嗤笑，“他死了正好。换个正常乞丐来，多讨点钱，罚款也好多收点。”
我讷讷，骑上车回了家。从那以后，我不再特意绕路去找老狗了。
又又过了几个星期天，在又一个不知道星期几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至少对很多同事来说是大事——公司人事调动，裁员了一大批人。
这事跟我无关，因为我不是犹太人。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新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