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三十一章 背道而行（小七篇）(5)

顾屹安垂着眼，看着两手交握着的水杯，掌心里传来温温的热度。
“梁七叛出江家了。”
张远辉脸色一变，没有在这个事儿上多纠结。他已经不是江湖人了，江湖事，不知道最好。
“你这伤，是替他担下的？”
“一半。”顾屹安无奈地回道。他是想着全担了，好歹让梁七囫囵着全身而退。
江老爷子收养了他，江家这些弟兄们这么多年下来，多多少少都看顾过他。因此江家对顾屹安而言，地位不一般。而江家的这些义子，在顾屹安心里，就是自家兄弟。除非真犯了底线，不然他想着他行三，他们喊他一声三哥，当哥哥的总得尽力护着弟弟们。
而这次，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老爷子下的决定，猝不及防。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要他明白着送兄弟上死路，他心里这坎过不去，那时站出来，一方面是接上老爷子的戏，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好歹担了这刑罚，让人少受点苦，毕竟往后这条路，有的是苦头吃。
“呵…你还想全担了不成？”张远辉不悦地问道。
只是看着顾屹安面上露出的苦笑，他气急败坏地讽刺道：“这一半，就要了你半条命了。我说，顾三爷，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顾屹安沉默不语，张远辉狠狠甩上药箱盖子。
“顾屹安，你…你他妈总有一天要死在这道义责任上！”
顾屹安闭了闭眼，靠着床，笑着回道：“我命硬。”
张远辉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顾屹安慢吞吞地举起手中的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忽然又开口道：“哥，你带着嫂子离开沪城。”
他顿了顿话语，又补了一句：“去南方吧。”
张远辉猛然看向顾屹安，好一会儿，他才艰涩地问道：“沪城要守不住了？江家呢？”
“不，沪城守得住。江家也会好好的。”顾屹安抬头看过来，他的眼眸深沉，接着道：“我活着，老爷子也活着呢。”他们还活着，就没什么守不住。
“只是，沪城要乱了。”顾屹安疲惫地将这句话吐出来。
“我不走。”张远辉摇了摇头，坚定地回道。
“哥……”
“我打小到大，就在这儿长大，根在这呢。”
张远辉点了点顾屹安身上的伤，又打趣道：“况且，我走了，你这伤，找谁？”
顾屹安知道张远辉是不肯走了，也罢，暂时局势还没乱到那地步，真到了那时，再说了。
张远辉看顾屹安面上掩不住的疲惫，将他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轻声道：“你先歇着，这伤，躺是躺不得了，就靠着闭目养养神，等粥熬好了，我再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