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时伤悲是一种奢侈的行为(5)

火苗在柏油路的裂缝间隙燃烧，夜晚里看的更清楚，这不是普通的火，更像为毁灭诞生的火，水或土都无法熄灭，他们慢慢前进，像是要燃尽乌萨斯土地里最后的生命，它在马路上斜着延伸，割裂远处的山，没有月光的夜里，真理什么也看不清，这种状态持续太久，久到她认为月光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月亮一直照着，月亮不会讲话，本身也没有任何意义，是乌萨斯人赋予她喜怒哀乐，还要禁止平民半夜赏月，真理此刻觉得看月亮的自己好布尔乔亚，连她的小帽子和厚披风都好布尔乔亚，这是她的错吗，但是为什么呢。
火。真理慢慢开口，她头顶触碰凛冬的下巴，没有火就没有混乱，就没有勇气走出去，不走，我们都会死。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是，真理蹭蹭凛冬，我只希望在乎的人能活下去，你，古米，其他人，我们只能做到这些，那就做好，你不能救所有人，你只能救你想救的人，你是个英雄。
真理真的做不了这事，她能干什么，用书砸人吗，但是她真的很想像凛冬那样举起斧头，不顾一切的杀死他们，理智，别的什么，她也不知道理智在现在有什么用。如果没有凛冬，她们早死了，真理有时觉得自己像拴在她脖子上的一根绳，如果绳子断了，她不敢想凛冬能做出什么事，也许把古米她们全杀了，也许杀光她们以后躺在野外被狼吃了，真理不知道凛冬为什么还没有失去理智，凛冬说，可能是被父亲打习惯了，暴力让她失智，也让她一早看明白虚伪，她内心也许也在期待一场火，烧光漫无天日的绝望的生活。

一开始只是几个火星，凛冬自己都没有在意，火逐渐奔腾起来，一团一团从窗口涌出来，困在谷仓的人烧着了，四处乱跑，撞在墙壁上，震下几缕火苗，他们的脂肪在火里融化，冒出浑浊的气泡，蜷曲，焦化，变成不知道什么东西，变成气体。凛冬在门外，热浪席卷整个校园，她的发尾焦了，汗毛也打了卷，这就是火，发了狂的无法阻止的庞然大物，跟之前在电视机看的完全不一样，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在火面前凛冬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这他妈就是火吗，为什么不早点烧。
凛冬搂着真理坐在那，看到远处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微弱的火光里瑟缩，真理丢给它一块肉，小狐狸跑过来，吃了，真理又丢了一块，狐狸试探着朝她走过来，然后趴在她怀里，尾巴扫过凛冬的腿，真理抱着她，软软的，弱弱的心跳，失去家园的动物，失去群体，她要怎么生存下去。真理摸摸狐狸尾巴，问她会被吃掉吗，凛冬说，你想吃么，真理说不想，她是无辜的，她只是小狐狸，凛冬说，那就不吃。
可能还有希望，焦黑的土里也要长花，没有办法的，真理说，乌萨斯一直是寒冬，寒冬永远也不会过去，人们适应了寒冷，一个隐忍的种族，不善言辞，人是没有错的，真理握着凛冬的手，人只是在做符合当下期许的事情，未来是虚幻的，你能证明未来不会来吗，还是现在不会过去。凛冬说，我什么也证明不了，但是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是书读的太多了吗，说话都让人听不懂，真理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自由了，我们没寻死，就挺好，凛冬说，那是挺好。真理问，还有四个人，怎么分，凛冬嗅着她发尾说，先吃高三的男人，我讨厌他的高傲，再吃高一的怯懦崽子，我讨厌他的唯唯诺诺，然后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我讨厌那种女人。真理抬手摸凛冬的脸，凛冬搓着鼻子说，最后再吃早露，因为我不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