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时伤悲是一种奢侈的行为(4)

凛冬说，没有人会真的想死。如果真的想死，她被父亲殴打的第一天就会死，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了真理吗，为了那些孩子？凛冬也不知道，她们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出来了，没有目标，荒原上到处都是烧焦的东西，几百公里以内看不到活物，乌萨斯俨然变成一片死地，凛冬想，也许乌萨斯从未拥有过生机，也从未有过改变，改变的只是延续几千年的王族的姓氏，而她，一个女仆的女儿，永远也只能是女仆的女儿，她在期待和怀疑什么呢，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如果没有。
但大火也是契机，她这么安慰自己，总有人要动手，为什么不能是我。她们在教室瑟缩，半夜不敢睡觉，凛冬拿着斧子和烈夏轮流守夜，她听见门外的惨叫，想也许明天就会变好，就会有人来救他们，但明天依旧，一个星期，三个星期，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人，他们像被遗忘在世界尽头的畜生一样遗忘在学校。凛冬杀了三个偷袭真理的学生，她隐约觉得再这样下去都会死，凛冬想即使有上帝，那它在这样的土地里，也是个瞎子，聋子，是个空壳，是个没有用的东西，如果没有人，那我来，不能让她们做，我是个畜生，生下来就该死，我的罪过太多，再多来一层，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真理缩在她怀里说，那场火不一样，凛冬问哪一场，真理说第二场，凛冬不说话了，真理抬头看被烟熏黑的天，乌萨斯的蓝天是虚伪的掩饰，这里有过真实吗，真理问凛冬。这里有过真实吗，我们从小经历的，被教育的，都是真正的乌萨斯吗，还是他们想要我们变成的习惯战争的样子，凛冬说，不知道，你读的书比较多，你比我更明白，你比我幸运，有个讲道理的父亲，真理说那又怎么样，他们都死了，我父亲死在图书馆，背上压着几百本曾经读过的书，比砖石还要重，他死的比其他人更惨。
真理一直读书，有些强迫的，压抑性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漫长的求学生涯里除了读书还能干什么，她读侦探小说，读乱七八糟的文学，大部分都看不懂，但她记住了，也许有一天能用得上，在某个时刻遇到类似的情形，可能就是阅读的意义，可能就会明白的快一点，但现在是那个时刻吗，撑着她不至于早点死的是书吗，还是残留在心里的一点点人性，如果她有人性又怎么会吃掉贵族，那人性究竟是什么，是完全的善意或是完全的恶？也许是两者的混合，真理卡在这里想不通，但她也没有强求，这种东西早晚会想明白的，只要经历的够多，只要过的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