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十三）(8)

你垂眼，“宜寿宫小厨房的姑姑，已经是专为陛下制膳之人了。”
“是啊，”他说，声音落在空荡殿内，仿佛一阵风至便可将其吹散，“明明都是姑姑亲手所制，为何还是觉得陌生呢？”
片刻沉默，你突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小皇帝轻叹了口气，“姐姐就一定要这样，把自己置于对立之处吗？元国也好，启国也罢，不过是他日史书之上的寥寥数语……”他怔怔看着你，半晌才艰涩吐出一句来，“若非我命不久矣，姐姐可还愿意再入宫来见我？”
你垂眼，“我离宫之时，就已说清了。”
那时你说永别，对的是皇帝陛下。
“前路昭昭，陛下又何必为这些鸡毛蒜皮就任由玄禄入宫，”你不愿看他，比起方才心上之悲，此刻更多的却是一股邪火，“陛下身为帝王，身为九五之尊，放眼的应为天下，而非是任由区区人情占上风。从前我是如何告诉您的，您都不记得了吗？从前如何在徳宪太后手下讨生活、在艰难时您如何言誓的，您也都忘了吗？”
“朕没忘。”小皇帝说，“可那又如何？如今徳宪太后已崩，沈家一落千丈，朝中相互制衡，又有……”
“陛下！”你直接打断他，“这千里江山并非是陛下一个人的江山，这是元国所有平民百姓王公贵族天下！”

“我本就不想做这个皇帝的……”小皇帝咳了一声，拿起一旁的茶盏润了润嗓，“姐姐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我到底志在何处，到底又坚持为何……”
皇帝做太子的时候对世事茫然不知，而如今虽依旧距弱冠有些远，但却在这期间，渐渐明世事，知晓心中所念非为至尊此位。
但陛下只能做陛下。
至少眼下，他不该，也不能如此。
你没再接他的话，转而问，“玄禄做了什么？”
小皇帝抿了抿唇，笑笑，只说了三个字，你的脸色却在那三字之后大变。
“我去找玄禄来。”你欲转身，小皇帝却探手抓了你的袖子，虽使不上力气，但到底还是让你停了脚。
“是我自己不想做皇帝了。”他这样说，“我也不愿看姐姐为我至此。”
“你……”你压着怒，不愿转身，来回深呼吸了几次才止住因气冲上头而来的头晕目眩，“还请陛下松手。”
小皇帝咳了几声，然后摇头，手上依旧还拉着你的袖子，“姐姐，姐姐莫要气……”
你闭了闭眼，“……陛下都如此说了，我又怎敢？”
小皇帝愣了愣，随后倒是缓缓松开了拉着你袖子的手，然后抬手捂着嘴，无声地又咳了一会儿。他一早便知你会是如此反应，倒也并非惊惶，半晌，好不容易止了咳，他深吸了口气，轻声开口，“姐姐，姐姐……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