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十三）(7)

心头酸涩，又有尖锐的疼痛。
“不去榻上，我还能坐着……”他抬手轻轻地勾了勾你的手指，执拗地不愿走向软榻，“姐姐，终于愿意来看看我了……”
你蹙眉，“病了就要好生修养，让御医来调理，怎么还在劳心神看书？陛下也长大了，该为龙体多顾虑一些……”
小皇帝却摇摇头，“那不是书，是副画。姐姐不在宫中的时候，世家举荐了位异族画师入宫，替我画了很多画……姐姐也看看吧，挺好看的呢。”
你将他扶上椅子，又替他理了理衣袍，然后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副画法与风格截然不同的画，人影线条并不分明，甚至在不同的色块中变得十分柔和。画中一大一小两人隔桌对坐，像是在同食什么。
你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某年破五，宜寿宫小厨房包了饺子，你带着饺子到东宫去和尚为太子的小皇帝一同过破五。那时太子尚幼，坐在金纹椅中，被喜庆的绛色常服包裹着，小脸圆润可爱。一旁的侍女替他布菜，正准备将饺子夹于他碗中吹凉，却被你抬手阻止了。
“殿下，我这饺子可不是宫中寻常食物，里面放了吉祥之物，需得殿下自己亲自动手来夹食才好。”

太子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伸手去夹。
饺子个个滚圆饱满，白胖成了一团。加上饺子皮微潮，对于小孩子来说，以银筷夹起更加不易。但太子也没气馁，一次次反复动手，最终将一只饺子戳得破烂，但也倒是入了碗中。
“好吃吗？”你笑眯眯地问。
“好吃。”太子点点头，“是葵菜馅的……还有肉。”
“嗯，好吃就多吃一些。”你也拿起筷子，自盘中夹了一只饺子，放入口中慢慢地嚼，心里却对眼前可被预知未来的孩子带了些许心疼。
你忍不住叹了口气。
“姐姐不叹气，”小小的孩子将一只饺子夹入你碗中，你愣了愣，扭过头去，看到的是太子黑亮清澈的眼睛，“吃饺子，有福气。”
心头却变得更加憋闷。
你只能点点头，想抚上他头顶的手却犹豫地在空中顿了顿，正打算收回手的时候，太子却伸手拉住你的手，将你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来回抚了抚。
“姐姐，”他认真地说，“新年，祝姐姐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 叁拾玖 -
小皇帝的脸浸在昏沉光影之中，半明半暗。
“姐姐也想起那年事了……”小皇帝笑了笑，“葵菜馅的饺子，后来宫里也做了不少，只是都做不出姐姐带来的那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