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十三）(6)

“小时候……”你微微眯起眼，想要回忆时，却发觉自己只记得那些被点心香甜填满的时光。
李泽言没有替你回忆那些被你遗忘的情绪，只静静地牵着你，指腹抚过你的手指，缓慢而却满含温情。你抿了抿唇，“待会儿还是不要进殿了吧……”你犹豫着开口，“我有些话，憋了很久……”
李泽言“嗯”了一声。
你垂眼，随即转过头去，另一手微微掀开小窗上的棉帘。窗外一片雪白，天空似是蒙了一层灰白的翳，又如盖在心上。雪细碎而降，却再难言说是为瑞雪丰年之兆。
犹记当年宫墙朱红与盛柳浓绿相映，宜寿宫中，前尘烟云比梦朦胧。
隆和殿前，李泽言先一步下轿，然后来扶你。
身上披着他脱下来的鹤氅，四肢百骸皆因此而暖意融融，最终缓缓流入心底。
“万事小心。”他一边替你拢紧大氅，一边说。
你点点头，深吸了口气，抬脚。
玄禄上前来扶，你却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殿前空无一人，只有殿门处的小内监在候你。
依旧是那年，你送去尚还是太子的小皇帝身边的那名内监。
“小姐，”他一见你便立刻行礼，“陛下用过晚膳之后睡了一会儿，刚醒，还算精神。”

“到底怎么回事，”你目不斜视，迈过殿门门槛的脚步极轻，“玄禄什么时候进宫的？”
小内监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他说完后，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从未想过，昔年一手看顾的孩子，如今会是这般苍白。隆和殿寝宫内，自门一打开，迎面的便是浓郁不散的药味，光是味道就令人心泛苦意。
你下意识将脚步放轻。
昏暗殿内，他坐在宽大椅上，怀中抱着什么在读。许是过于专注，他似是并未听到你们的到来。
小内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把内室的门关好。
你看着小皇帝，突然心生怯意。
小皇帝突然抬起头来，原本只是想歇一歇眼，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立于门口、藏于阴影中的你。他缓缓笑开，将手中卷随意丢在一旁，然后费力撑着身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往你的方向迎。许是病入膏肓，他的腿极难吃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地，似是将要摔倒。
你快步走到他身侧，欲将他扶向一旁的软榻。
与他手臂相触的瞬间心里却一惊。
那被裹在常服之下的小小身体，如今瘦弱得堪比枯木，皮与骨之间少了属于肉的柔软。仿佛扶着的并非少帝，而是大限将至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