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训】归处(3)

“……你是怎么了？”裴东来看向张言川，虽然语气因为还在气头上不太好，但是确实含着对枕边人温柔的关切。
张言川怔了怔，随即心里蓦地起了种冲动。他想和裴东来说说这个可怕的梦，想拥抱一下裴东来，想和裴东来肌肤相亲，感受爱人的触感和温度……但是，冷汗的寒意刹那间从背后透入骨髓，让张言川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怎么能把自己的问题再带给别人，尤其是他爱的人呢。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人世间剩下的一切自有他人照管和清算，再放不下过去只会给他还有他所爱的人带来无谓的痛苦。
在现在，在这个瞬间——他所有的妄念和梦想都成为了真实，虽然是在他的人生结束之后。他所拥有的现在，已经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他该知足了。
而且……一旦对裴东来暴露这份心情，那不可避免地也会暴露在裴东来走后他经历的一切。张言川并不确定，现在这个双手沾满鲜血、背负满身罪孽的“黑罗刹”，还能不能被高洁正直的裴大人所接受……不，不如说，张言川认为“黑罗刹”已经绝对不会被裴东来原谅了。

虽然张言川也明白，他不会，也不能瞒着裴东来很久。但是……如果这是一个注定将会醒来的美梦，那他想要多留在这里一小会。
所以放下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像是想要撒娇一般的想法，张言川勉强地笑着回答：“……我没事。对不起，大人。”
张言川故意放得平静的声音里含着的一丝轻得几不可察的颤抖，也许能够瞒过其他人，但是绝对瞒不过特别擅于察觉他人谎言的裴东来，何况裴东来还是和他最亲密的人。那丝颤抖被裴东来敏锐地捕捉到，意识到有哪里出了问题，裴东来皱起眉，直接地指出：“撒谎。”
“……”裴东来炯炯目光直直撞进张言川眼底，让张言川感觉在裴东来面前自己所有的想法好像都无所遁形一样，只能匆匆垂眸避开。发现了张言川逃避的行动，裴东来眉间的皱痕越发深刻：“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我真的没事。”张言川转移着话题，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他的声音和以前他还在裴东来身边时一样柔和而明快，但是裴东来能够发觉深藏在这表象之下的虚弱和空洞，好像原本存在于他的爱人心里的那种让张言川他显得天真青涩，但是非常坚定温暖的力量已经消失殆尽了一样，就像火焰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