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鸟【2.0修改版(2)

人们都说他害死了那么多鸟，这是遭了报应。久了，传得越发邪乎，人们都说老宅有“不祥”，人人走而避之，生怕惹上麻烦。那些人，虽是谴责着逝者生前的种种，路过时却皆漠然如全不知事。
有个女孩，住在老宅旁。值得一提的是她认识那位阿婆。
那日恰值昏晚之时，耀目的日光探入那扇窗，晃出第二个夕阳。
当时她还小，在老宅篱笆盘玩弄叶上的瓢虫。一只鸟倏忽间撞上玻璃，发出一声闷响。听到响声的她起身躲开，抬眸看见撞伤的鸟仿佛一个装了重物的黑色垃圾袋，被人狠狠丢在，在空中翻滚，直直坠落地面。
她木在原地，低头望着那只鸟的躯壳。羽毛色彩仍艳丽着，掩盖着擦破的地方露出的一点点嫩肉。因为脖颈却以奇诡的趋势扭曲着，黑而空洞的双眼仿佛看向天空，像在对风诉说对天空的依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并不因为什么，也不是被吓的。她看着刚刚被惊动的瓢虫振翅飞向远空，看着还温热的鸟安静乖巧地伏卧在地…………
她哭着，全然不知有人靠近，直到头顶突然覆上一层粗糙却令人安心的暖意。

阿婆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阿婆摸了摸她的头，轻叹一句，万物轮回运转就如鸟兽前进的轨迹，不该被干扰而篡改啊……
她没有听懂，只是看见天幕间的霞光流动在老人的肩，如同教堂里透过彩色玻璃的阳光，勾勒出一种美好却不真切的幻影。
虽无亲故，但阿婆弥留之际，她仍到诊院见了她一面。那时老头子已经走了有些时日，她听说的关于那老头的死，全给阿婆讲了一遍。
她没想到，阿婆听到她描述那老头临终前神志不清的样子，竟泪眼婆娑。“人啊，虽是无意屠了生灵，但不及时改过……事到最终又怎能被轻易宽恕呢……那些无辜的、无辜的、自由的鸟啊……何时才能无所顾忌地翱翔呢…………”
她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内心反复咀嚼着阿婆的话，目光如空中的蜉蝣，明明看着前方，却不知落在何处，失了焦。
阿婆死了。镇里的传言愈发汹涌，吞噬了那座老宅。近邻的人纷纷搬离，她也被父母带着搬进另外一条巷子。人们日复一日经过，踏着楼影堆叠的麻木，任凭那些鸟一次一次地飞近、撞上、跌落、挣扎、逝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阿婆的话，阿婆的话像烙印在她心中。她并不像别人一样惊惧，也并不随众人淡漠避开。每每念起，反而觉如坠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