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吟岭】1(7)

我瞥了一眼那位自来熟的白面具同志，他好像很耐心地停在那里，似乎在盯着我看，等着我进一步反驳。
“就这样？”（说实话，这个腔调让我有点来气），他头歪了一下，我可以确定他的表情绝对不是面具上画的那样，绝不是一个咧嘴大笑的样子。“也罢，”他的语气突然平缓了不少，“谁希望这样子的破事情来来第二次呢。”
“对了”他一拍手，几乎在原地转了半圈，“你新房东……怎样”
“总比第一个好多了。”我又想起了那家伙发酒疯的神情，“他们挺热心的。而且房租的事情……暂时不用操心了。”
“那可太好了。”他假惺惺地鼓起掌来，“那这样就不用我担心了。”
“得了吧，我居然还需要你来关心。”我故意撇过头去，假装没注意到他那满脸心不在焉的笑容，顺便张望了下钟楼的位置。
十一点。我感到一阵发晕。
“还有，都怪你，妈的。”我扭头看向他，突然为昨晚他的心血来潮感到了一丝不快。“教你好挑不挑选了个下雨天出去喝酒，害得我得睡在街头，然后直到半小时前才被这种噪音震醒。”我用手指朝人群的方向挥了一下，故意摆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那，对不起？”仍然是这副样子。“但你那公寓楼状况也没比街头好到哪里去。”
“你还想着那个酒鬼啊，时代变了，我现在可过得挺好的。”我学着他的口吻说，“至少现在还可以落得个体面。”
“嚯，就连你也承认原来那个破地方连战俘营都不如了。”
绝对赞同。如果他不是摆着这种惹人烦躁地态度，我现在绝对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我原来的公寓楼的位置在这座城市一个有些荒废的角落，楼周围几乎没有紧挨着的其他居民楼，只有被围墙围起来的似乎是拆迁留下的一片废墟。这座房子的朝向使得屋子内几乎没有阳光，房间里面只有几只拉线接通的灯泡，天花板和墙壁上的裂口都有已经长出的苔藓。幸好我下定决心离开那里，否则昨天那一场雨下来，那里面估计已经潮得没办法住人了。
那里据说是城市原先的集市旧址，周边的街道也是店铺林立。那里虽然从来没有成为过城市中心，但也是附近居民记忆中的一处闹市，自从这里成为独立王国的一部分后，便一直如此。但先是德国人来了，实行了宵禁在城里建了大大小小几处集中营，搞了几次身份识别和屠杀，那边便逐渐萧条了下来。然后几架涂着白色五角星的飞机在天上呼啸而过，一遍遍地往城内城外投下炸弹，时常波及到这些地方，此时人们也习惯了躲在地下防空洞内地生活，这些街区里的生活也在他们心中逐渐丧失了安全感。后来打起了内战，这里的军队来了又走，各式各样的旗帜也升了又降除了少数几户还坚持在那里居住的家庭还在打理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外，街道也在各场战争的伤痕叠加中愈发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