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八十九回(4)

“好好好，我混账，你们都是英雄好汉。”还被按在桌子上的王福忠竟有些哭笑不得，“人齐？齐刷刷地送死吗？”
见他还敢嘴硬，烧饼的火压不住了，手上一使劲，“你信不信我……”
“我去。”磊子风平浪静地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祥子凑过来盯住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磊子绕过他，走到桌前拍拍烧饼，示意他放开还趴在桌子上的人，“回去告诉你的日本爷，我去行，但也有条件，让他们把孟哥放了。只要他好好地回来了，不用你请，我自己去司令部给那个什么大佐道谢。”
听他这么说，王福忠反倒愣了，“啊，啊，那好说，只要你愿意去，我倒是能在野尻大佐面前卖个人情。”
他还想接着卖弄，被磊子一句话噎了回去，“知道你事务繁忙，我们就不送了。”纤长的手臂朝门口一扬，意思是明明白白的送客。
王福忠不好再说什么，讪笑着倒退出去。
按说外人走了，家里人理应好好合计合计，可足有五分钟，一屋子人全傻坐着，没一个开口说话的。

祥子是一根筋的人，打磊子说出“我去”那俩字开始，他就老觉得自己在做梦，想伸手抽自己一嘴巴试试，可胳膊又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于是就那么坐在板凳上，魂儿早就丢了，半张着嘴，纯一大傻子的德行。
“这事你不能去。”第一个开口的还是冯爷，“小孟儿回来，搭进去一个你，这算干嘛？开包子铺呢？一屉顶一屉。”
“嗐，那都是后话，眼下咱不是为了让孟哥先回来嘛。”磊子故作轻松，“不然怎么弄啊，咱又掏不出第二份钱来。”
“钱……”大林本想和盘托出，看一眼掌柜的阴沉的脸色，还是换了话茬，“估摸着还有一两天的时间，咱再想想辙，总之无论如何，老舅你不能去！”
“磊子哥……”小崽儿捻着磊子的衣角，小圆脸儿上满是忧虑。
“行啦，压根儿我也没打算去，把那孙子打发走，咱不也好想个辙。”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却是拿准了主意要去会会日本人。
祥子听他这句话，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好好好，不去好，不去就对了！”嬉笑着挽上磊子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祥子是一个心眼儿的人，他只想盼着磊子好，盼着磊子在台上安安生生唱一辈子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