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公馆(4)

第二章 真相
赵歆幽幽穿过安静的胡同，路两旁的林荫树在人力车的敞篷罩上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感觉宁和极了。车夫的步调铿锵有力却没有在灰蒙蒙的土路上踩出蹬蹬的声音，因此赵歆听得见头顶小鸟发出的一阵阵啁啾声。他抵达了池约翰的房子，一路没有遇见其他行人。车夫把车停在腐朽的尖桩篱栅旁，那些篱栅面朝房子，好似一排队列不整齐的哨兵。草坪上长满了杂草与马唐，前门廊上拔地而起的廊柱上爬满攀援植物。
房门上有副门环，他按照王壹嘱托的那样敲击了四下。过了会儿，房门被缓慢的打开。应门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年纪很是年轻，头发呈现淡淡的黄色，鲜明的西方面孔，下巴青隐着淡淡的胡茬。尽管天气很热，他还是穿着件紫色的薄毛衫。
约翰不屑的打量他的名帖：“赵先生？”语气极为缓慢，“从王壹处来的？”
与先前在王房牙处的高傲不同，赵歆这次却是一派随和的亲近。
“是我，”他笑着说，“池先生安好？”
“好的就如同我预期的那样，我猜想赵先生要进屋来？”约翰看着赵歆拿手帕不住的擦汗，于是为他让出半条门道，自己倒也不再理睬的折身回公馆内。

赵歆顺势进到园内：“外面真是很热。”
“赵歆先生，凡我认定的事情一贯不与人争辩的，你如果想和我讲价那可就来错地方了。”约翰在门廊的格子架上取下一瓷罐，说话间仍是很不屑的睥睨。赵歆没遭受过这样眼神的打量，不甚自在，自顾错开约翰的眼神向厅内走去，佯装打量西式陈设的样子。与屋外炎热不同，室内又暗又凉爽。窗户上的百页窗是不透明的，已经被拉下来。两人步入一间方方正正的客厅，里面摆放着厚重的西式风格家具，被毫无想象力地随便放在每面墙边上。房间内唯一的一抹亮色是搁在光秃秃的地板中央的一块带流苏的小地毯，但色彩也已褪色。
池约翰冲泡完茶水后，很灵巧的把自己停在百叶窗下的阴影里，坐的纹丝不动，修长的手指紧紧叠在一起，把对面的摇椅让给赵歆。
“您要是有什么话就说吧，赵先生。”
赵歆清了清嗓子：“约翰先生，我方才打房牙王处来……”
“我知道，他让你与我还价，可见王壹他是个蠢材。我是个废物，不谋个合适的价格休想让我离开这座公馆，这位爷。”约翰厉声说道。
“呃，约翰先生，我不晓得那是不是我的初衷。我想我们会稍许聊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