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公馆(3)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给您说段故事，权当解闷儿，”说着王壹取出一根香烟，但只是在指尖捻动，“许是三四十年前吧，日子久的我也记不得了，那会儿闹义和团有一洋教士留下一孤女，被庄里池姓富户收养，长大后又嫁给了自己义兄，两人就住在那幢不西不中的房子里。可怜他俩多年未育，只好先后收养了两个孤儿，您说巧不巧，之后不久就得一亲生大胖小子，唉，可惜娘胎不足生下来就有腿疾。这些年兵荒马乱他家日渐凋零，我父亲跟人交好，受老两口临终所托曾答应把房子挂在名录上，只当是有个照应。没成想池家小哥几年前突然认真，央告我替他在名录上打广告，不过要我说那房子根本不值十万五千大洋。”
赵歆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他真想要十万五千？”
王壹耸耸肩继续把玩手中的香烟。
“可惜，太可惜了！”赵歆端详着散落的画册，难得流露出局促的笑容，“跟您交实底，我挺喜欢那房子的，那种情愫讲不出，您就当是我们艺人的怪癖罢。”
王壹在一旁陪笑，一幅意味深长的样子：“我懂。那确实是做风格别样的公馆，可要是为别人一段回忆多付五万洋元，我这样的人真的理解不了。”

赵歆暗戳戳的追问：“池家的两个养子……额……我是说他们也赞同这样的高价？”
听到这话王壹眯着眼一副陷入回忆的样子：“早十年就再没听过那哥俩的消息，哎，您别问我，那房子腐朽着呢，有几根房梁再过两年就会垮掉，庭院也乱七八糟。池家小哥感伤的很又不愿离开，只能作价如此以表追思罢。这年头怪事见得多了也就不甚稀奇了，您说是吧。”
赵歆心不在焉的说了句“是的”，突然站起身：“王先生，如果我去拜访下池家小哥呢？兴许我能劝他改个价格也说不定。”
王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爷一反常态，更不敢置信他有如此疯狂的想法：“爷，您在诓我不是，与我这般说笑，我已经尝试了五年。”
赵歆敛了敛身上的衣褶掸掸灰：“谁晓得呢？兴许试试会有不一样结果，谁也说不定。”
王壹摊开手掌：“谁晓得呢，您要是愿意我很乐意帮忙。”说着递上一张红纸拜帖，“池家小哥循他母亲意见，名叫约翰，腿脚不便向来不见生人，您叩门时三长一短，他就知道是买房的主顾。”
赵歆招停一辆角落阴凉里的人力车，撷了撷眼颊的汗又戴上那副金丝墨镜，说了声“回见”，便在艳阳里徐徐离开。